这简直就是一个男人的房间。她终于有些放下心来。这个女房东的性格看来真的是个女汉子。
一直以来,李亦非对她都若即若离的,让她心里很没底。她是通过大军认识李亦非的,大军是她闺蜜的男朋友的朋友,从大军那里,她知道李亦非不是什么寒酸小子,他家里的财气大着呢。从知道他的家世、又看过他的相貌后,她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拿下这个男人。
她身边的姐妹有好多在攀了高枝儿以后,都如愿接到了大品牌的广告;有财大气粗的“男朋友”愿意投资的,甚至硬生生捧出来了两三个小花旦。
她自认底子不差,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结交贵人。而遇到李亦非,她惊觉这个男人无论家世样貌,都不比那些闺蜜们的情人差甚至条件要更好。
她使尽浑身解数哄李亦非开心,费心费力地去呈现自己最乖巧甜美的一面。本来她觉得李亦非对她也是动了心的,可是说不上从哪一天起,他对她的态度却悄悄地变了。
他们越交往越不像在交往,或者说,其实他们从来都没有正式交往过,仔细回想,李亦非给她营造的关系,真的仅止于恋人未满的程度。
她变得有些焦虑,尤其在看到那个女房东之后。女人的直觉让她敏感的察觉到,李亦非对那个女房东的感觉和相处方式,不同于任何一个女人。
她本来还在苦苦思索该怎么刺激他再向前迈上一步,捅破那层窗户纸,让两个人的关系正式定位于“男女朋友”。正苦于如何突破的时候,没想到他会主动邀请她一起过年。
她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可是到了家,他只问她:“你会做饭吗?”
她回答他,只会简单的几样。
他就让她教他。
然后到了十二点,他急匆匆跑进客厅去打电话。
她一边洗盘子,一边听到他说:“我是好心要帮你做戏做全套,你赶紧体会一下领领情!我不是你传说中的男朋友吗?那有过年的时候男朋友不给老丈人拜年的吗?”
她的手一颤,盘子一下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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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李亦非走进厨房,看着正在弯腰收拾碎瓷片的金甜,问:“怎么了?”
金甜抬起头,楚楚可怜地看着他说:“我手滑了一下,盘子就掉地上了!对不起啊亦非!”
李亦非一扬眉,“没事,明天我再买几个回来,女汉子不会生气的。”
等金甜收拾完碎瓷片,他又说:“我带你出去吃宵夜吧,吃完顺便送你回家。”
金甜明显一愣,“不用我在这里陪你吗?”
李亦非挑着嘴角一笑:“大军刚才给我发信息让我过去他家呢!”
金甜的心渐渐沉下来。
进了电梯,她终于没能忍住,问李亦非:“亦非,你今天为什么叫我来啊?”
李亦非说:“听你说你也不回家过年,怕你寂寞,叫你来一起看看电视,顺便教我做做饭。”
金甜戚戚地看着他说:“可你知道吗,我是为了你才把回家的车票退了的!”
李亦非低头看她一下,微微蹙了蹙眉。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我明天去给你买回家的机票吧。”
金甜眼里蓄了泪,“亦非,我问你一句话,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不算是你的女朋友?”
李亦非默了一下,认真地想了想,说:“金甜,你给我当妹妹吧,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能帮你办的一定帮你办到。”
电梯到了一层,门“叮”一声打开了。
金甜脸上流着泪,问:“是因为她吗?”
李亦非蹙着眉,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他觉得那个“她”各个方面都有悖于他一贯以来的审美标准,她不甜美不娇嗲不撒娇,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还长着一颗让人鄙视的圣母心。按说她身上集合了他最讨厌的女人的一切特征,可是他却越来越发现自己特别愿意跟她在一起相处,每天抬杠斗嘴臭贫,竟然也很开心。她才走了没几天,他就觉得家里空得什么似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金甜流着泪,冲他笑:“你记住,你说过以后我有什么事就来找你,你都给我办!”
李亦非点头。
金甜抹干眼泪,“那,送我回家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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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五,钱菲居然又收到了李矫情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钱菲就听到李亦非吊儿郎当地问:“卫生巾,你什么时候回来?”
钱菲记得自己好像告诉过他初十回北京,“干嘛,你女朋友不会做炒茄条满足不了你的馋嘴巴子啊?还有你叫谁卫生巾呢!”
李亦非阴阳怪气地说:“你怎么那么不自觉,初九就该上班了你初十才回来,你对得起你领的那份社会主义工资吗?”
钱菲“嗬”一声:“你这受过资本主义腐蚀的纨绔分子还来教育我了!我这一年统共就回家这么一次,还不行多呆两天啊!”
李亦非说:“谁让你十一不回家!”
钱菲争辩:“十一我爸带着我姨旅游去了,我回个毛毛家!”
她忽然醒悟其实这些事她犯不着和李亦非掰扯,李亦非这通电话打得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她看着墙上的电子挂钟,红彤彤地闪烁着癸巳年正月初五,2013年2月14日。
☆、42 你离开很久
2月14日。
钱菲忽忽悠悠地想起来,这一天除了叫“破五”,还有一个镀洋的说法,叫“情人节”。
钱菲想了想,试探地问:“李亦非,你今天跟我打电话,没话找话的,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啊?”
她听到电话里默了一下,随后爆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冷哼:“卫生巾,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好战么?我就非得跟别的女人吵架了才能给你打电话吗?”
钱菲已经完全听不懂他说话的逻辑了,只能跟着瞎附和:“不不不,你也可以跟我打完电话再和别的女人去吵架!其实顺序什么的也没有那么重要!”
她听到李亦非在电话彼端呼吸声稍稍加重。一股莫名的愉悦感从心头油然而生……
“卫生巾就你这操行,我也只能祝你情人节单身快乐了!”李亦非阴绵绵地说完这句话就收了线,钱菲被他的大损嘴气得想回拨一个电话过去给他点一首《分手快乐》祝他幸福。
后来想想大过年的还是情人节,这么干多少有点缺德,李亦非不仁不义惯了,她可不能跟他一般“贱”识。
大年初七的时候,钱菲又接到了李亦非的电话。
这一次她都不觉得意外了。
话筒里她听到水龙头哗哗流水的声音,隐约地好像有人在洗碗筷。
李亦非一张嘴就是领导批评下属的一嘴正气:“钱菲同志,你不用回来上班了吗?其他同志都在忙着建设祖国,只有你一个人在家里当寄生虫,你对得起从小到大吃过的那些社会主义粮食吗?”
钱菲哈哈一笑:“你是不是找不着人跟你抬杠嘴巴痒啊?你干嘛呢?跟女朋友在刷碗呐?您二位可悠着点哈,别把我的盘子碗都给我cei利索喽!”
又说了两句,两人收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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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水池里伸出一只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李亦非按断了耳朵上的蓝牙耳机,然后又把手伸进水槽里,把里面的碗和盘子上面的沫子冲干净。
这是他托人从瓷都某上市公司高管那里弄来的一套新瓷器,据说这些瓷器是特供给中央某些领导用的。
他一边擦着盘子一边愉悦地想,假如傻大姐知道cei掉她的一个盘子,换来的是这样一套瓷器,不知道她端着碗吃饭的时候手会不会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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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菲收了线刚要继续看电视剧《悬崖》,就看到老爷子魂儿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过来,正站在自己背后。见她回头,老爷子猫着腰问:“刚才跟谁说话呐?”
钱菲吓了一跳,“没谁,不是,您现在怎么还学会偷听我电话了!”
老爷子哈着腰捂着肚子说:“我没想偷听你说话啊,我一直都光明正大的想听就听哪。只是小菲啊,我这肚子是不是吃坏东西了,里头有点疼!”
钱菲看着老爷子煞白的一张脸,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开始疼的啊?”
老爷子说:“昨儿半夜!”
钱菲从椅子上一蹦三尺高,“都疼了大半宿了您怎么才告诉我!”
她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和何姨一起,把老爷子带去了医院。
急诊室的大夫随便按了两下后,胸有成竹地下了诊断,说老爷子是过年吃多了,给打了止痛针又开了促进消化的药,叮嘱说:“记得少给老爷子吃肉,多吃蔬菜,这几天医院已经来了好多同样症状的病人了,都是过年吃得太多不消化造成的!”
钱菲嗯嗯地答应着,还想再咨询一下细节问题时,大夫已经去接待下一位病人了。
钱菲和何姨扶着老爷子走出急诊室。回到家,吃了药,老爷子哼哼着躺下了。钱菲看着老爷子憔悴的脸,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她把何姨叫出卧室,“姨,我记得您跟我说,我爸之前也这么疼过几次来着。我觉得那个急诊大夫看病看得有点毛毛躁躁的,要不等过完年以后,您再带着我爸去医院好好做一次检查吧!”
何姨也有点担忧,说着“好,一定”,让钱菲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