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寄流年(74)
南谨抬眼看他:“挺好的。”
“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件事情想跟你说。”他仿佛是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我听说最近有人要对付萧川。虽然你和他已经没有任何联系了,但毕竟还在同一个城市,我想,无论如何,小心一点还是好的。”他停了停,才又笑道:“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多虑了。不过没办法,干我们这行的,这大概算是职业病吧。”
最近发生的很多事,他都还不知道,南谨也不认为有必要告诉他,所以只是神色淡淡地回应:“我知道了。”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餐厅里只剩下他们这一桌客人。几个服务员早把其他桌椅收拾摆放整齐,闲下来便凑在角落的桌边小声聊着天,不时有低低的笑声传过来。
林锐生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水,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南谨问:“吃饱了吗?”
林锐生抬起头,见到的是一张隐隐带着促狭笑意的脸。
这张脸很美,几乎无可挑剔,可是也只有那一双眼睛才是他从小到大所熟悉的。
他的神色沉下来,认真地看着她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很抱歉。”
南谨心中微微一紧,大约猜到他要说什么,却也没有出声阻止。
“虽然事情不是我主导的,但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初我就应该努力劝住你,不让你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你那时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那种任务根本不应该由你去完成……”
“这没什么,你有你的立场。”南谨的声音很淡,似乎不以为意,“况且不论你劝或不劝,最终做决定的人都是我自己,和你没关系。”
“可是……”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南谨悠悠笑了一下,“都是陈年往事了,还提它干什么?我们走吧,也让服务员早点下班。”说完她便率先站起来走了出去。
这间餐厅离事务所只隔着一条马路,因为南谨还要回去加班,两人便在街口告别。
“有空时再联络。”南谨说。
林锐生熬了一个晚上,这时终于还是告诉她:“萧川给你买过一块墓地,就在沂市东郊的墓园。据我所知,他每年都会去看几次。”
“你说什么?”南谨愣住了,清秀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林锐生低叹一声:“其实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都觉得没必要告诉你。可是这次我回老家,看到阿姨带着安安,当时也跟阿姨聊了几句,她说你这些年几乎很少管孩子。”他停下来,看着南谨无动于衷的面容,诚心诚意地劝道:“我只是认为孩子是无辜的,你即便再恨他,也应该放下了。况且,看样子他也并非彻底的无情,我是希望你知道这件事后,对他的恨意能少一点,对孩子能多关注一些。”
见南谨抿起嘴唇不作声,他才又故作轻松地笑笑:“你也可以当作是我多管闲事。可是没办法,就连南喻都知道,对于你的事,我向来是挂在心上的。”
深夜的街头偶有车辆呼啸而过。
寂静冷清的路灯像是渴睡的眼睛,散发出幽幽低弱的光亮。
今晚,脱去制服的林锐生一身休闲打扮,双手cha兜立在路灯下,身影高大挺拔。其实连日办案加上周车劳顿,他已经十分疲惫了,眉宇间盖着一层浓重的倦意,但只要是面对着她,他的眼里就始终带着笑意。
那份笑意很温柔,正所谓铁汉柔情,却也只有对她。
青梅竹马的感情,十几年的默默守候,他原本以为有些东西不需要明说,只等一切水到渠成。可是万万没料到,南谨生命中的那个男人,原来并不是他。
萧川成了她的一个劫,也是一道坎,拦在了她的路上,也将她与其他男人完全隔绝开来。
自萧川之后,任何人都无法再走近她,就连他也不例外。
其实他并不在乎那些过去的事情,更不在乎她有了安安,可是他也明白,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她有多恨萧川,就有多爱他。
恨是爱的衍生,而她足足恨了他五年,连同孩子也一并受了牵连。
林锐生做事一向果断利落,这一次却也无法确定,自己说出那番话究竟对不对。
他看着南谨长久地静默,目光冷冷地望着夜色,仿佛在想着什么,又仿佛什么情绪都没有。这些年来,他越发看不透她,有时候觉得她还是从前那个机敏俏皮的小姑娘,似乎没什么心机,可有时候又难免觉得十分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