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寄流年(19)
南喻坐在副驾驶座的正背后,这时只见余思承侧转过身子,仿佛随意聊着天:“南小姐是做什么的?”
他问的是南谨。
“我是律师。”南谨开口说了上车后的第一句话,声音很淡。
车子已经快开到山脚下,那里有个露天停车场,场边的路灯将周围照亮起来。
等到他们的车子经过时,停车场里也恰好有辆车开出来。对方是辆高大的越野车,大概是开着远光灯,车灯又大又亮,明晃晃地从斜侧方直射过来。
双方车速都不快,亮白的光线就这样从叶非的车窗前缓缓划过。
余思承向来爱美女,而且多年来早练就一双火眼金睛。方才在山上,那样暗的环境里,他却一眼就注意到了南谨。几乎是凭着本能,他在车上想与她多聊两句,然而此刻那辆越野车的车灯照过来,恰好照亮了南谨的脸。
余思承原本半侧着上身,正在和她攀谈,这时候却冷不防地闭上嘴巴收了声。
他终于看清了南谨的样子,美貌得无可挑剔,只是让他震惊到几乎走神的,却是南谨的那双眼睛。灯光照亮的那一刹那,他正好接收到她的目光,清冷如水,让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想来多么可笑,他活到三十好几,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这一刻居然失了态。
可是那双眼睛……他有点想不通,又仿佛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直到叶非将他送到目的地,他都始终没再多出一声。
叶非以为他是酒劲儿上来了,并没察觉到任何异样。车子在路边停下来,叶非还提议:“改天我们再约。”
余思承没什么心思,推开车门往下走,一只脚都已经跨出去了,却又忽然转过身。他依旧是看向南谨,发现她正闭着眼睛斜靠在车窗边,似乎是睡着了。
余思承稍稍迟疑了一下,这才终于下车离开。
这是沂市自入夏以来气温最高的一天,闷热的气息直至午夜时分都未曾完全消退。
许多人在今晚失眠。
包括余思承。
他处理完手头上的急事,回到寓所冲了个凉,却发觉自己毫无睡意。
手机就扔在c黄头,他才不管几点钟了,抄起电话就拨给沈郁。
结果沈郁正好也还没睡。不但没睡,周围还吵得很,似乎是在一个十分嘈杂的环境里,隐约还能听见男男女女的说笑声。
“在打牌呢,有事快说。”沈郁叼着香烟,眼睛被烟雾熏得微微眯起来,显然是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余思承反倒静了片刻。
沈郁奇道:“嘿,怎么回事?”
余思承似乎还有些犹豫,问得不太确定:“你说……会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一模一样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不对,其实也不是一模一样,只是某个地方非常相像。但光这一点就足够奇怪了……”
沈郁感觉自己快被绕晕了。他晚上手气不佳,难得这把摸了一手好牌,准备做成清一色和把大的,结果被余思承这么云里雾里地一搅和,随手打一张牌出去,反倒亲自放了冲。下家笑嘻嘻地推倒牌,坐等收钱。他心中难免气闷,索性扬扬手,招呼旁边观战的一个年轻女孩子,说:“你来替我。”
那女孩子也是别人带来的,还是头一次见人打这样大的麻将,方才在一旁观战做啦啦队,倒是收了不少“花红”,可是这会儿被叫着上场亲自参与,到底有些怯怯的,一时站起来却不敢动弹。
沈郁说:“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说完伸长手臂虚虚搭住她的肩,硬是将她揽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安顿好了这边,他才拿着手机走到门外。
今晚的余思承难得很有耐心,一直安静地等着,这让沈郁更加觉得他反常,忍不住问:“你该不会是晚上喝多了,找我发酒疯呢吧?”
“没那回事!我的酒早就醒了。”余思承嘀咕一句,又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早被吓醒了。
“那你刚才语无伦次地说的是什么?”
是啊,刚才自己想说什么呢?余思承觉得很郁闷,仿佛是真的喝了太多酒,才会在看到那双眼睛的一刹那,竟会以为看见了一个早已经不存在的人。
他长长吐出一口闷气,胡乱用手捋了一把湿漉漉的短发,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才终于开口说:“还记得上回在淮园见过的那个女的吧?就是叶非带来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