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天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机关,惊奇道:“哎呦,不错哦。”
叶淮山干笑一声,“姑娘见笑了。”
顺着石阶向下走,两侧点着火把,照亮了地上一块块阴湿的水迹。地牢里很潮湿,也很冷。
下了几十个台阶,他们终于走到最下面。地牢不大,是一条有入无出的单向甬道,狭窄万分。小道两旁各有两间牢房,不过,这四间牢房中,有三间是空的。不仅牢房空了大多数,这整座地牢中,竟然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风天涯开口道:“没有人看管么。”她语气很轻,但在空荡荡的地牢中,依旧传来了回声。
叶淮山:“不必,若有来人真的闯到了这里,那看不看守也无所谓了。”
风天涯点点头,她朝最里面那间牢房走过去,叶淮山站在身后,并没有跟随。
牢房是最古旧的样式,由碗口大的木头拼组,木头上有深深的刮痕和潮湿的地气留下的水迹。风天涯摸了摸木头,这种受潮如此严重的木头,只要给风天涯一把同样材质的木剑,她就可以轻易削断。
可就是这样简朴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牢房,却给人心中更添了一丝深沉的压抑。
风天涯走到牢房边,朝里面看。
牢房里很暗,但风天涯还是看清楚了。卿士樾靠在牢房的石墙上,长发披散。他身上并没有带着锁链,没有丝毫的束缚。可风天涯能看出,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风天涯蹲到牢房门口,双手抱着腿,看着卿士樾。因为头发披散着,风天涯看不到他的脸。
“喂。”风天涯叫了一声。
里面没有动静。
“喂———!”
风天涯声音大了一些,整座地牢全是回声。
“呵。”
就在风天涯蓄满力气准备再次大叫的时候,牢里之人忽然轻轻的笑了。风天涯一口气憋回去,看向他,第一眼她看到他轻翘的嘴角。
就像风天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再看过去的时候,风天涯发现,卿士樾的双眼被一条灰色的布包扎的。布条上污迹点点,染着血。
风天涯一愣。
“小姑娘,你来了。”
风天涯嘟嘟嘴,道:“你眼睛怎么了。”
卿士樾淡笑一声,“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飘忽的无力,风天涯看着他的脸,以前白皙微圆的脸,已经瘦得塌了下来。
风天涯:“也没有多久。”
“呵。”
风天涯看着他,道:“你说,蝉岳会来救你么。”
卿士樾:“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风天涯:“也对,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说不说确实没什么意义。”她看着卿士樾,轻松道,“我是来保护叶淮山的哦。”
卿士樾:“……姑娘武功绝伦,想必叶将军定能安然无恙。”
风天涯:“夸我哦。”
卿士樾笑了笑,这笑牵动了身上的伤,他的额头渗出汗水。卿士樾声音很低,像是对风天涯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变数,皆是变数……千般算计,最后也逃不过老天弄人。当初在石阳谷,若不是你出现,叶淮山早已命丧黄泉,丽珈的伤势也会得以痊愈。谁曾料到……哈。”
风天涯:“没有我,或许还有其他人呢。”
卿士樾淡淡道:“是么。”
风天涯站起身,朝牢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她顿住脚步,回头看着那个衣衫破烂,满身伤痕的男人。
“若留命,你还想要翻盘么。”
等了许久,卿士樾都没有回答,风天涯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同叶淮山一起离开。
当夜,风天涯躺在c黄上睡不着,她打开窗子,看着黑漆漆的小院子,看着那棵她师傅栽下的观音树,久久发呆。
她脑中不时回想起刚刚牢中的卿士樾,也回想着他最后的那段话。
【千般算计,最后也逃不过老天弄人。】
番疆与中原,卿士樾与叶淮山,樊珑丽珈与艳楼……这些本该是相互纠缠制约的关系,因为风天涯的来到,全然有了偏失。
“蠢燕呐……”风天涯叹了口气,冲着空荡荡的院子念着浪人的名字。
“你若是在便好了。”风天涯不禁想着,若是燕孤鸣在,来不及她多想些什么,便会被浪人面无表情地骂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