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青春,与爱有关(378)
来到楼下的花园,他抬起头往天上看,强烈的日光刺着他的眼睛,令他觉得晕眩。
江蓓推着轮椅慢慢地走,许洛枫陪在他身边,路云帆看着周围散步的病人,还有许多玩耍笑闹的孩子,嘻嘻哈哈地跑过他身边。
有几个年轻的黑人在露天篮球场打球,路云帆让江蓓把轮椅停在场边,他没有说话,只是茫然地看着他们。
他们在场上奔跑、跳跃,大声喊叫,拿球后快速地突破,急停跳投,进球后,他们哈哈大笑起来,胸膛相撞,大手互击,又迅速组织起下一次攻防。
路云帆微微地笑了起来,看到进球,还鼓掌不停。
一个绑着许多小辫子的黑人扭头看到他,厚嘟嘟的嘴唇一咧,大白牙就露了出来。
他对着路云帆叫:“Hey,guy,Get well soon!”
路云帆点点头,也不答话,只是继续看他们打球。
一个小时后,他说:“江蓓,我想回去了。”
这天晚上,路云帆睡得很早。
当病房里没有了其他人,他打开了c黄头灯,从c黄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那封信。
路云帆拿出信纸打开,看着纸上熟悉的字迹,绝情的话语,他的眼眶渐渐地湿了起来。
她说了许多许多,洋洋洒洒地写满了两张信纸,逻辑混乱,前言不搭后语,一会儿在回忆她与韩晓君的儿时点滴,一会儿又在回忆她与路云帆的青春往事,一会儿似乎情绪有了起伏,痛斥起路云帆幼稚小气、心胸狭隘,一会儿又感谢路云帆在车祸发生的瞬间救了她的命,一会儿又说,如果能换回韩晓君的命,她情愿死的人是自己。
她说:路云帆,这半个多月,我想了许多许多,发生了这些事,我想我已经没办法再面对你了。
她说: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结局,晓君死了。当他的生命在我手中渐渐消逝时,我就知道,我和你已经结束了。
她说:韩晓君之于我的意义,是你们都无法体会的。他只有25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有许多的梦想还没有完成,可是,他死了。
她说:没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更重要,爱情,事业,学业,理想,所有的一切都是构筑在一副健康的身体之上,当生命逝去,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她说:路云帆,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关心,但是,我希望从今以后,你能把我忘记。
她说:路云帆,请保重身体,好好照顾自己,多关心你的家人、朋友,他们都很担心你。
她说:我会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我会努力忘记这里的一切,包括,你。
她说:希望你能成熟起来,不要再这么冲动了。有时候,冲动会使人犯下难以挽回的错误,付出惨痛至极的代价,还会连累到无辜的人,让他们为你的冲动而买单。
她说:路云帆,我们分手吧。
她说: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会见你的。
她说:祝你幸福。
两张普通的纸,路云帆看了一遍又一遍,也没看出半点她对自己的不舍和眷恋。
字里行间,写满了她对他的失望,对韩晓君的怀念。
路云帆不知道安宏写下这封信时,是怎样的心情。
他只是觉得灰心丧气。
好像他与她在一起的一年半,那些分分合合,都是不存在的。
那些甜蜜默契,都是虚的。
那些海誓山盟,都是假的。
那些温柔的亲吻,都是一场空。
那些身体纠缠、大汗淋漓的夜晚,都是一场梦。
那些为她痴狂,为她追逐的日子,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只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他曾经为他们的未来做了无数的构想,到头来,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安宏,你就是个骗子,骗子,骗子!
路云帆忍不住又抚上自己的右腿。
在大腿的受伤截面下,感觉已经麻痹,截面处却如针刺一般得疼。
他知道,这样的疼痛马上就要终结了。
只是不知,心里的伤痛何时才能痊愈。
又或者,那血ròu模糊的一团,会永远梗在他的心里,抽不离,剥不去。
他抬眼望向窗外。
云浅星稀,
夜似墨,月如钩。
不知隔着太平洋的那端,那个人,是不是和他一样,失了魂魄,独自愁。
第二天,路云帆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台上的灯光很刺眼,接受麻醉时,他笑了一下,然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