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自知算不得多么富有正义感,只是看不惯一些人欺负弱小。
身体缺陷并非人格缺陷,唯独不应该被人拿来嘲笑。
然而,这些理由不能讲给贺槐生听。
他这人自尊心强,必然受不得任何人的同情。
夏蝉眨了眨眼,开始编胡话:“跟着贺启华,一辈子给人打工;但是要跟着你,你到时候你成功了,我也算是你的肱骨之臣,好处肯定少不了的,对吧?不说别的,我要创业,投资渠道肯定不用愁;不想创业,你给我分一星半点儿星晖的股份,我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她这话似真似假,一时也分辨不清。
贺槐生说:“我……不一定成功。”
“不,”夏蝉看着他,“你一定会成功。”
贺槐生沉默片刻,打字问道:想好了吗?你泄露资料,严格意义上属于经济犯罪。
夏蝉抬眼,盯着他的眼睛,“所以,你一定得成功。”
贺槐生半晌没有回话。
夏蝉看了看时间,快要到三点半了。明日虽然不用上班,但她也该回去休息了。
夏蝉打了个呵欠,“资料你慢慢看,我得回家了。”她指了指门口处那几只袋子,“你借我的衣服、鞋和珠宝都在那儿,你点一点少没少。”
贺槐生发了条信息,也跟着站起身。
夏蝉看了看手机,摇头,“你别送了,这么晚,送了你怎么回来?”
“打车。”
“真不用。”
夏蝉往门口走,没走几步,手臂忽被贺槐生一把抓住。
夏蝉回头看他。
贺槐生费力说:“……在这儿休息。”
夏蝉一愣。
贺槐生又说:“……没别的意思。”
金葡园到她家开车过去还要半个小时,老实说,夏蝉并不愿意动,她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然而在男人家里夜宿,这事儿怎么纯洁都好像不妥。
贺槐生却不容她拒绝,指了指卧室的位置:“……去洗澡。”
夏蝉脑袋发懵,这像是“没别的意思”的语气吗?
她心里几番天人交战,最后还是惰性战胜理性,心想,贺槐生这样的男人,应当干不出强。暴良家妇女这么违法乱纪的事。
夏蝉去浴室冲了个澡,没带换洗衣服,只得将就穿上原来的。她从浴室出来,却见贺槐生正一个人坐在吧台那儿喝红酒。
夏蝉走过去,贺槐生起身给她让了个位置,又拿了只杯子给她倒酒。
她本想拒绝,看见那瓶子上的标签了,又想,不喝白不喝,红酒养颜,还助眠。
夏蝉晃了晃酒杯,浅啜一口。
贺槐生隔了酒杯,摸过一旁的烟和打火机,看她一眼,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点了一支,含进嘴里。
夏蝉发觉贺槐生其实烟瘾不大,起码比她抽烟那会儿小多了。
这样的人,抽烟多数时候是因为心情憋闷。
夏蝉看着他,“贺槐生。”
贺槐生看着前方,自然看不见她说话。
夏蝉伸出手,推了推他手臂。
贺槐生转过头来。
“你今晚没去酒会。”
贺槐生“嗯”了一声。
“你要是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说说。”
贺槐生顿了片刻,伸手掏出手机。
夏蝉将他手机一把抢过来,放到一边,看着他,低声说:“说话吧,你慢点儿,我听。我有耐心。”
☆、迷迭(09)
?贺槐生顿了片刻,断断续续的,开始讲述。
他说话很慢,且分外艰难,有些词还时常发音不准。
然而夏蝉一点不着急,耐心听着,偶尔鼓励,或者照自己理解代为阐释,总算将贺槐生与贺启华之间的恩怨弄清了大概。
当年贺槐生爷爷贺孟晖白手起家,靠销售肥皂赚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之后成立星晖肥皂厂,以此为基点,逐渐丰富产品种类,扩大工厂规模,在旦城的快消品领域内立住脚跟。此后,公司由贺槐生父亲接手,拉拢资金,改厂为司,并重新确定星晖的产品线,组建采购、生产、销售和售后一整条完成的产业链,将星晖的经营范围,扩展到了家具、服饰等多个领域。
然而天纵英才,在贺槐生十四岁那年,贺槐生父母遭遇车祸,双双去世。
那时候,贺槐生的妹妹贺芩尚不到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