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诈骗(12)
按规矩,得到捧花的人会获得一份礼物,牧师送了他们一人一个图腾雕饰,言辞温和诚恳,祝福的话除了一些宗教词汇,就是类似祝先生和太太百年好合厮守白头云云。
秋棠心说他们算哪门子的夫妻,却听秦易铮笑得雅正,握着那图腾向牧师道谢,话说得极漂亮,新娘新郎脸上都染了欣然红晕。
周围人声鼎沸,秋棠深知秦易铮并不喜欢这样喧闹的气氛,却依旧举止得体谈吐优雅,他看起来乐在其中,而那些鲜亮缤纷的话里,又有多少是出自真心的?
他对谁都好,对一切都周到,迅速融入任何场景,走进每一个人心里,姿态是薄情。
忽然胸前脖颈一凉,秦易铮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将图腾挂在她脖子上。
图腾铜质鎏金,背面平整,像一块袖珍吊牌,表面刻有浮雕,工艺精致,与秦易铮那块并在一起,两块图腾并成一块方正浮雕,图案完整呈现出来,昭繁昳丽的一朵花。
枝蔓滚金,花瓣细密如针簇,朱红颜料沿着纹理精妙勾勒,内里团成球状,顶部四散蓬松。
有点像曼珠沙华,旁边刻着一串陌生字符,在当地语言里,应该是某种祝福。
图腾穿了线做成项链,细细的红绳挽着她玉白颈项,月光照得胸口玲珑,秦易铮看了很喜欢,俯身去吻她。
秋棠无法拒绝这个吻,尤其在刚刚围观过一场婚礼,她不可避免地生出某种不可言说的向往。
秦易铮长驱直入,温热呼吸罩住她唇腔,他一手圈着她的腰,右手抚上她的后脑,玉白手指斜插|进乌黑长发。
头发还湿着,他们吻得却动|情,晶莹水珠顺着他结实的手臂线条滑下。
灿烂星光落进秋棠眼中,海浪堆叠山影缱绻,清新的海风裹进唇舌交缠的水声里,这是她在深城不曾看到过的人间胜景。
秦易铮摊开浴巾,把她仔细拢好,用鼻尖亲昵地蹭她卷长的眼睫:“我们这样,像不像刚才那对新郎新娘?”
秋棠心脏一颤,她微张着唇,还没能从刚才那场热吻中抽回神思。
秦易铮轻笑,抱着她:“不许生气了,嗯?”
他语气温柔又霸道,仿佛他已经做到这个份上,她再闹腾下去就是不识好歹了。
秋棠微怔,弯了弯嘴角。
一场小小的波折就此揭过。
秦易铮出手,哪有摆不平的人心,吃了蛋糕赏了美景,岛上各处好吃好玩都逛过一遍,第三天带着秋棠踏上回国航班。
仅仅三天,搁置的公务如潮水般灌过来,紧绷的神经泡在长时间高强度工作中,秋棠有时自己都惊讶于她的适应转换能力,顺带感叹一下她任劳任怨任压榨的劳碌命。
无论外界把她踩成什么样子,秦易铮只要对她好一点,抱一抱她亲一亲她,天大的不满也能哄平。
因为她爱秦易铮,她付出一切都无条件。
但是当付出再多也无法达到期待值,她会感到疑惑,秦易铮是在利用她的感情,还是他本就无情?
秋棠端着一杯热美式回到办公室,电脑屏幕右下角赫然出现一个小红点。
上回给她发视频的人,一分钟前又发了新邮件过来。
咖啡的焦苦热气从马克杯口徐徐溢出,氤氲在薄薄镜片,秋棠端坐于电脑桌前,恍然场景重现,记忆闪回那天单调清冷的加班深夜。
邮件内容在下载过程中就已经大致预料到了,只不过点开之后,碧海蓝天的绚丽画面还是令人眼前一亮。
天光云影下的沙滩海洋,铺满脚印的沙滩里裹着贝壳,被炫白烈日照得晶亮,海水透亮清粼,映着一群年轻人嬉闹的身影。
远山轮廓模糊,浪潮从地平线隆隆卷来,秦易铮踏浪而行,冲浪板每被他翻转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岸上人声便沸起来。
叶蔓庭歪歪扭扭跟在后面,被翻起的浪花溅了一身,被朋友们笑话了,气得直骂人,命令他们不许笑她。
殊不知秦易铮背着她也在笑,狭长的眼眯起来,湿透的衬衫显出他雕刻一般锐硬身形,长腿一抬,他载着光影奔出老远,几秒利落地上了岸。
少年意气蓬勃风发,永不枯竭,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们当时的热闹。
二十出头的秦易铮和恋人去海滩玩,呼朋唤友白昼无暇;给对方过生日,红毯鲜花宾客盈门。
二十岁有多少爱情?
想来应该比三十岁更多。和初恋把所有浪漫的事都经历过,对待下一任自然删繁就简,酒店里吃不完的生日蛋糕,漆黑海滩上浅尝辄止的一轮游。
不能说他不用心,蛋糕和旅行都是秦易铮事先准备好的,很多惊喜,但是在他的计划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秋棠几乎没有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而秦易铮人脉广结,仔细想来,除却生意伙伴,他们的朋友圈似乎极少重叠。
恋爱五年,除了秦晟,秋棠甚至没见过他的家人。
座机铃响,秋棠拨回心绪,关掉视频接起电话。
她等着某位下属汇报工作,却听见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秦晟含着笑,拖长了语调:“秋助理——”
秋棠顿了顿,语气平静:“你好,有事吗?”
“我找我哥,帮我把电话转过去。”
把她当服务前台使唤。
秋棠:“转不了,你直接打给他吧。”
他“唔”了一声,不知怎么又笑起来,压低了嗓子:“那我找你。”
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秦晟转着眼睛,舔了舔嘴角,不是吧,又玩脱了?
忽然听得秋棠一声不辨喜怒的轻笑,
“你过来。”
-
秦晟脚下带风,进办公室时撞倒了一张椅子,发出好大声响。
秋棠坐得笔直,目光专注于电脑屏幕,键盘敲击声轻脆错落。
他脚步放慢,迈至她面前,手撑着办公桌,笑容玩味:“什么事儿啊秋助理,这么急着要见我?”
秋棠按下回车,打印机应声启动,吐出一张A4纸。
她揭起那张纸,转了个面,按在桌上,两指向前推送,移到秦晟面前。
他的挂科成绩单。
秦晟的脸顿时缤纷起来,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眼皮抖了抖,他挤出一个窘迫的笑:“你......这哪儿来的?”
秋棠看他一眼,“我也想知道,那两个视频你是从哪考古出来的?”
“......”
这他妈也能发现?
秦晟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是我发的?”
“你不知道邮件可以查ip吗?”秋棠看着那张称得上惨烈的成绩单,冷冷勾唇,“计算机选修课学分0,也难怪。”
他噎住:“你......”
瞪了她半天,嘴角又浑不在意地勾起,秦晟捏着那张薄薄的纸:“不就挂点科,我哥都不在乎,他的小情儿倒是管得殷勤。”
“......”秋棠以为她听错了,“什么?”
秦晟在她面前接连出糗,变得恶劣,“别说他不可能娶你,就是真娶了你,你以为我会听你的?”
秋棠置若罔闻,脑子里还回荡着他前一句话。
她是秦易铮的......情人?
秋棠觉得好笑,更多的是羞辱。
秦晟一盆脏水抖透泼下,他向来口无遮拦,也许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词有多么侮辱人。
他知道情人是什么意思吗?
他凭什么这样说他们,践踏他们的感情?
秋棠凭空受到莫大羞辱,陈年怒火瞬间烧了起来。
不知死活的家伙。
真是欠揍啊。
秋棠面色平静,微微笑着的样子看起来温柔无害。
秦晟想到此番前来是秋棠授意,越发得寸进尺。
绕过桌子站在她身侧,他一手撑着桌沿,一手搭着她椅背,练出一层薄薄肌肉的臂弯危险地逼近她,贴着她耳畔和她密语,
“要我说,你和他在一起,还不如和我......”秦晟话还没说完,突然手臂传来尖锐剧烈的刺痛——
秋棠擒住他手腕,上拉弯折,在他后膝盖狠踢一脚,在他失重跪下的同时,捏着他后颈将人摁倒在地。
她出手无声无息,又快又狠,等秦晟反应过来,他已经趴在地上,双手被反剪,关节处痛得像是要断掉,一时连挣扎都忘记。
......
不是吧,她练过?
“你......”他震惊于秋棠纤瘦身躯竟能爆发出这样大的能量,“你怎么动手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