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人们不是这样想。
他们希望江声可以维持富足的生活,想让江声在日后的岁月里有所倚仗。他们爱江声,不愿意让江声一起背上债务,更不愿意让他说出少吃饭这样的话。
大雨没有要停的趋势,以稳定的规律敲着窗,简宁握住江声的手,江声就继续说:“然后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张借据。”
那笔借据数额很大,足以帮家里渡过难关,是爸爸很早之前借出的,不过借款人刚从监狱出来,也不知能不能还上。
夫妻俩抱着渺茫的希望,辗转打听到那人的住所便上了路。
那天下着大雨,车子打滑,冲破路边的障碍物,径直驶向冰冷的湖底。经过一天一夜,尸体才被打捞上来。
“水很凉,”江声颤抖着说,“妈妈很怕冷,看电视都要裹着毯子。”
他一直重复水那么凉,那么凉,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爸爸妈妈在里面,快去救他们。一会又说,是自己的错,他们都是为了自己。
爸爸妈妈生活节俭,不贪图物欲,一直没有很大的野心。而且爸爸向来行事谨慎,行车记录良好,又怎么会明知暴雨还会去那样偏僻又不熟路况的地方?
他们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
简宁心如刀割,只能反复叫他的名字:“江声,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天灾人祸,算不到你头上。”
“他们都很爱你,”简宁在大雨中亲吻江声,“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第23章 着迷
回去的路上是简宁驾车, 雨变小了,露出城市原本的模样。简宁开得很慢,一直握着江声的手, 遇到红灯便亲一下。
江声数到5次, 路途就结束了。
他们刚一到屋,刚才变小的雨又猛烈了起来, 狂风劲雨一齐上阵,吹得树枝猎猎作响。
简宁走近窗台看, 发现外面的天气完全不适合出行, 就让江声留下来住一晚。
江声答应了,简宁去卧室找江声能穿的换洗衣服。家里确实没有男衣物, 找来找去就只发现一件尺码过大的球服。
江声没有挑剔的习惯,很轻易就接受了。
简宁洗完澡出来,看见江声已经换上了衣服,在厨房洗菜。简宁常在家里做饭, 存货丰富,给了江声很大的发挥空间。
这身球服是简宁大学时参加篮球比赛时用的, 对简宁来说实在是大,她当时报错了码, 穿起来很勉强, 可是江声穿着好看。
他身形匀称,皮肤白,上衣扎裤头, 掐出一段腰,一看就是那种不管技术如何,都能在球场上闪闪发光的人。
“好遗憾,”简宁从背后抱了一下江声, “我没有看过你打球的样子。”
江声上衣后背是简宁名字的缩写,像是被标记的简宁的所有物。简宁很快又凑过去挤他,手臂和江声贴在一起。
“衣服很适合你。”她看着江声的侧脸说。
江声盯着简宁看了两秒,耳朵边上红了一圈,然后拂开她的手,继续低下头去。水流冲过江声的手指,他胡乱洗了两下,搁一个茄子在简宁的粘板上。
洗完还是觉得下巴烧得慌,江声抬手,用手上的凉水降温。他悄悄看一眼简宁专注的侧脸,心率不降反升。
在简宁再次试图捣乱的时候,江声紧紧地抱住她。
吃过晚饭,简宁开了电视。
是当地新闻的栏目,这一次主持人说的是前些天的“五一”盛况,出行人数又达到多少,哪个景点又爆满了。
屏幕上出现了基地的画面,很荣幸地跻身五一小假期景点拥挤榜前三。
晚上简宁没收住,吃得有些撑,这会儿看的节目也是自己熟悉的场景,有点儿昏昏欲睡。她拿了个抱枕垫在脑后,身子慢慢滑下去。
江声叫简宁回房睡,会舒服一点儿。简宁哼哼唧唧应了一声,好像是答应了,但转过身就睡熟了。
屋外开始打雷了,声势浩浩,江声把电视机关掉,在茶几上看到一本期刊,封面名字与简宁上次在办公室递给他的一样,发行时间正好是上个月。
江声与简宁坐近了些,在雷声和暖光下翻开了封面。
简宁做了个梦。
梦里的江声还是白天的模样,自己却回到还在读研的时候。
江声兴致冲冲地在电话里说,自己几月几号周几几点几分在体育馆的哪个场有球赛,邀请简宁来观看。
简宁当时在实验室泡两天了,两眼一闭就能入眠的状态。
她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并定好在球赛当天的闹钟,晃了晃脑袋缓过神来,才将眼睛重新伸向显微镜。
球赛那天,简宁提早出了实验室,回去沐浴打扮,心想总不能给江声丢人。
她在给江声买了水,揣上纸巾,走向江声说的那个场馆。
但简宁赶到时,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在篮筐下懒懒散散练习投篮的男生,不一会儿也拎着东西走了。
简宁觉得疑惑,虽然自己确实是早到了半小时,但也不至于是这么个情况。可简宁一看闹钟上的时间,又觉得没错。
她等到约定时间的一刻钟前,才给江声打电话,问他为什么没有观众,以及他是不是在和队员进行什么秘密练习。
梦里的画面很模糊,边上好像聚着一团散不开的迷雾,只有江声在的地方是清楚的。
似乎是在饭桌上,很吵也很闹腾,有人在劝江声喝酒,直接与他的杯子碰一下。
清脆的一声响,梦里的简宁突然心慌了一下。
“为什么场地这边没什么人啊,”简宁听见自己问了句,她茫然看一眼四周,又说,“我是记错时间了吗?”
江声身边的画面渐渐明晰,一整桌都是男生,在一旁喝酒玩笑,简宁听到电话里有人说:“哎江声这杯你可得喝了,庆功会怎么能不喝酒呢。”
江声的回答简宁没有听到,但下一秒他就出现在场馆门口,穿着一套黑色混着粉色的球服。
衣服并不好看,但江声很耀眼。
简宁坐在看台第一排最中央,她给自己占了个自认为视野最佳的位置,但其实根本连球赛都没赶上。
“原来是结束了啊,”简宁握紧手中的饮料瓶,懊恼道,“当时你给我说的应该是13点吧,我听岔了。”
她还以为是3点,下午3点。
江声站在场下,简宁坐在看台对他对视他,距离并不远,但总好像隔着什么。
然后简宁就看到江声抬了抬手,手撑在看台的桌面,露出手腕上戴着的、简宁送的护腕。
“对不起啊,”简宁很自责,向他道歉,“不是故意的。”
“真的太忙了。”
她话没说完,就看到江声手撑着桌面。
一个标准的引体向上,江声脚下腾空,一直上升到能与简宁平视的距离,额头与简宁碰了一下。
“没关系,”江声轻笑一声,“还以为你不来了。”
简宁醒来的时候,心跳还很快。
她很快地把梦里的场景过了一遍,觉得未免有些太不真实。谁家的看台是那样设计的,矮到一个引体向上就能接吻的距离。
她动了动手臂,发现自己身上搭着件衣服。简宁把衣服拨开,爬起来,看到江声睡在旁边沙发上,呼吸绵长,已然陷入熟睡。
江声还是穿着梦里那套衣服,小腿肚露在外面,匀称又漂亮。
他怀里抱着本期刊,已经看到了后半部分,涉及需要代入一些很复杂的公式的实验论证。很神奇的是,简宁上一次趟沙发上睡过去,也是看到这一页。
简宁开始觉得这或许不是自己的问题,实在是文章太晦涩难懂了,连江声都给催眠了,更别提自己。
墙上的挂钟走到九点,简宁再无没有睡意。
她动作很轻地把期刊从江声怀里抽出来,继续啃他们两人都没啃动的部分。
“江声,”十点的时候,简宁温声唤他,“去房间睡。”
江声好久没睡过这样踏实的一觉,他是个对睡眠环境要求很高的人,与那个会打呼磨牙的室友同住以来,他从来没睡过好觉。
但他今天睡得很香,在雷声和灯光下。
简宁叫了好多声“江声”他才醒来。江声坐起来,揉一揉眼睛,和梦里的江声一样可爱。
简宁见他还迷糊,起了坏心,凑江声很近与他对视。
江声从来没和任何人靠这么近,近到他的眼睛甚至装不满一个简宁。他连身体也无法左右,只着迷般往前探,贴上简宁的唇,与她接一个如梦似幻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