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乌林城还是一片废墟,听我同事讲,中心城池差不多已经修建好,也算有点热闹了。”李教授掐灭烟蒂,呼出口白烟,“我看你像是早就知道他救了你的表情。”
蒋新罗微笑道:“我早就知道了。”
李教授说:“欸对了,你个小姑娘独自来瓦尔达就不怕蒋云先生担心你吗。”
蒋新罗微微吐舌:“我骗我爸说我去了巴黎。”
李教授严厉地拿手指指她,随后又笑了:“小兔崽子,来这里寻男朋友不成。”
蒋新罗装作惊讶地欸声:“这都被您猜对了,李教授果真厉害。”
独自回到旅馆后,她才恍惚想起来与刘湛分开前,他说一会儿会送她回旅馆,让她不要到处乱跑。
蒋新罗疲惫不堪地仰面躺在床上,手臂遮住了双眼,心里空洞洞的,听完李教授那番话,她真的难以想象,刘湛这一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她更不知道应该拿什么心情去面对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她做不到啊。
次日下午,她正在当地城中心拍摄扎克现状,偶然接到了赵北秋的来电,蒋新罗想,这时候知道打电话来肯定是公司营运问题,她笑眼眯眯地接起电话:“赵老板,有什么事吗。”
赵北秋神神秘秘地问她:“蒋新罗,你这回去瓦尔达,怀孩子的概率是不是得从零升到百分之五十。”
蒋新罗顿两秒,说:“赵北秋你说小了,应该是百分之八十,来瓦尔达这里帮帮我做个丘比特,孩子概率可能会升到百分百。”
赵北秋连说了五个不不不不不:“我怕死,不去!”
蒋新罗面无表情地说:“所以有何贵干?”
赵北秋诚言:“最近公司情况有点不太乐观,所以想请你。”
她说:“咱俩各自南北大半个地球,我帮不了,你找蒋琛岳,找他撒撒娇说点甜话他可能还真给你投资了。”
赵北秋面无表情地撑住脑袋:“要是撒娇顶用就行了,蒋琛岳那家伙简直就是一个又臭又硬的石头,半天捅不出棉花来。”
“他好歹是我弟弟,你这个比喻……”蒋新罗认可地点点头,“太恰当了。”
深夜接到刘湛发过来的信息,意思是她现在在哪里,蒋新罗看了几秒,才慢慢打字发过去,她说她现在在旅馆工作,明天去找他。
发送完,她把手机塞进抽屉里后,开始面对亮堂堂的笔记本电脑,只不过很久之后,因为她思绪混乱,竟然没有写出一个字来,脑袋里想的依旧是李教授讲的那段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继续码
作者君这里下大雪了,但是不要玩雪噢∩_∩
第34章
当地人说塞北星象有很多, 特别是一点的凌晨,深空万里无云, 眼睛所触及之处都是满天璀璨的星星, 蒋新罗将这些拍摄下来后,再抬头望着星空, 旁边是五六个孩子互相追逐打闹的场面, 她后方则是一长条的小吃街道,大部分已经关门,只有几家营业, 她吃了颗鸡蛋,肚子还是很空荡, 于是阿罗跑到小摊上买了现烤的大红薯。
她剥开皮吹吹热气, 吃了一口, 嘴里立马甘甜,小老板指出天上那个是北斗七星, 她顺着抬眼看向星空, 端着红薯的手根本没放下, 先是咬了口红薯, 再点点头说好像还有小熊座。
此时刘湛就在不远处看着姑娘手拿红薯,眼睛又一直专注望着星空的模样,他顿了顿,摘下头盔系在腰间后走过去:“晚上好,阿罗。”
蒋新罗扭头望住他,久了, 她笑起来:“这么晚还出来啊。”
刘湛说:“出来转转,你怎么还不睡。”
蒋新罗特别神秘且得意地说:“我在研究星象,比如你头顶的那个就是北斗七星,还有小熊座,我发现塞北这里的星星比伊兰还要多。欸对了,你吃不吃红薯。”蒋新罗把吃了一半的红薯递给他,随后又觉得自己吃过的他应该不会碰,又收了回去,“老板那里还有个大的红薯,你要不要吃。”
刘湛微微沉吟:“你饱了吗。”
她打了个饱嗝,嗯声。
刘湛点头,仿佛对她打饱嗝的习惯已经习以为常,紧接着他脑袋凑下去,咬了口她手里的红薯,他慢慢咀嚼:“挺甜的。”
蒋新罗懵了半秒,严肃地说:“我吃过的你不嫌弃吗。”
他摇摇头说:“我还吃过树皮。”
她立马讶异地瞪大双眼:“当时很饿吗。”
刘湛回想起某次战役,淡淡笑起来:“挺饿的。”
蒋新罗看了他几秒,忽然酸楚起来,把红薯递到他手里:“那给你吃吧。”她转身收拾设备支架准备走,结果脚被石块绊倒,人就要摔下去,刘湛迅速伸手握住她手腕,使她整个人撞到他身上,刘湛拍拍她背脊问:“脚没事吧。”
蒋新罗的脸贴在他怀里,摇摇头闷声说没事,她抓紧了刘湛手臂,似乎没办法继续这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她抬起脸,正对着他:“李教授和我说了点你的事情,抱歉,我不应该那么好奇。”
刘湛顿了良久,问她:“是关于乌林吗。”
蒋新罗嗯声,想离开他,却被刘湛紧紧握住手腕,她抬头,对上他漆黑眼睛,刘湛微微笑着说:“不用说抱歉,其实这些事,我应该早点告诉你。”随后他久久没有声音,思绪像是回到去年冬至,他回神,再次看着她,“我先送你回去,你现在住在哪里。”
她泡了两杯热咖啡,又怕他饿,抱起桌上零食放到茶几上面,刘湛帮她把窗户固定好后靠着她坐到沙发上,接着他拍拍自己大腿说:“左脚靠过来给我看看。”
蒋新罗这次竟然矜持了下:“是不是不太好。”
刘湛说:“没关系,我不嫌脚臭。”
“……”蒋新罗脱掉左脚袜子靠在他大腿上,随后喝了口热咖啡,顿了顿,又喝了两口,说,“其实已经好多了,今天出门走了半天,都没怎么疼。”
刘湛左手握住已经走到发紫的脚踝,慢慢揉了两三下,无奈道:“已经打肿了。”
蒋新罗的脚板被他揉得很痒,整个人痒得直接往旁边挪,她忍住笑:“……等等,你别揉了,哈哈哈哈哈等等。”阿罗抓住他左肩膀,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我怕痒。”
刘湛动作顿住,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紧接着左手又揉了两下,蒋新罗再次笑起来,手拍他肩膀,怒视冲冲:“都说了怕痒。”
刘湛好奇地问她:“那你脖子怕不怕痒。”
蒋新罗顿两秒,目光鄙夷地瞧着他:“我不会告诉你的。”
刘湛沉思半秒,继续偏头瞧着她,那副表情明显就是在说以后有的是机会,蒋新罗惊了惊,觉得是自己多想,直到刘湛帮她上完药,他说:“我吃树皮的原因,是因为当时被困在交战区中央,随行物品已经被烧光,当时旁边只有一棵死树,靠着它,我潜伏了两天。”
蒋新罗由衷佩服:“树皮好吃不好吃。”
刘湛笑了:“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他看着她,慢慢地说:“乌林那战所有的战友牺牲了,他们最长的,和我一块相处了四年时间。当时有一位战友是为了救我才牺牲的,所以我在想,如果乌达不救我,活下来的应该就是他了,乌达只有妻女,不像我,没有成家,牺牲的话,牵挂会少点。”
蒋新罗好久才回神,她说:“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和我讲自己的事。”
“我可能讲得不好,因为……”他顿了顿,笑道,“我从来没和人提过这些。”
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她轻轻地抱住刘湛身板:“你讲得很好。”阿罗又将他抱得更紧了,“那你是不是挺难熬的,是不是也觉得自己是去年就应该死的人。”
刘湛身形猛地一僵,因为在自己的认知里根本没人会察觉到他真正的想法,他模样有些愣怔,却在下一秒迅速否决:“我没有。”他轻轻咬了咬牙,又似乎觉得这样回答不太好。
气氛有些凝滞的状态,蒋新罗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手,她松开他,低声说:“真的没有吗。”
刘湛撇头把她望住,眼眸深邃,像是迷了路。蒋新罗心里一疼,觉得这种话题说得有些太早了,她准备离开沙发打开收音机,这样也算是可以避免一下刚才这样的沉默境地,她说:“你要不要回去了,已经不早了,明天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