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情难自已(25)

从未见过的电话号码,可这号码的主人是谁,已显而易见。

出了房门,果见一位英姿飒爽的华人女子站在门外,似是等候已久。见到她,这位女子自报家门,说是靳豫请来的保镖,要保护她安全。

各为其主,奉命行事,她从来都不与人为难。

听闻保镖如此说,便微微点头算是同意。

不同与春天的浓艳,夏季的热烈,冬日的萧索,秋天的巴黎碧绿、金黄、深紫,像是上帝用调色板细心画就的印象派名作,配以各个时期巍峨雄伟的历史建筑,用尽人间美好词语,都无法恰如其分地描绘出巴黎的色彩和神/韵。

塞纳河畔,秋风和煦,梧桐树叶金黄灿烂,Tom与江意映正约在尽享这繁华美景的露天咖啡馆。

两人一边叙旧,一边享受秋日巴黎的慵懒浪漫。

同学叙旧,似乎都格外爱聊上学时。当初江意映法语不好,犯了些错误,那时的Tom善体人意,细心讲解安慰。可到了如今,竟被他逐一拿来笑话。

笑完,Tom有些惋惜地感叹着:“当初要是签在巴黎歌剧院,我们就能时时相见。”

而不是像现在天各一方,远隔重洋,几年下来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清。

她也想。

在她多年的刻苦努力终要开花结果,结出味甘甜美的果实时,却忘了有个词叫造化弄人。

她明明离妈妈的梦想仅剩一步之遥。已在与歌剧院谈签约事宜,命运倏地一下,翻手为云,便毁了所有。

像是负重前行的弱小蚂蚁,终于千步万步之后趴上了高台,可风轻轻一吹,便吹散了摇摇欲坠的高台。

成长的标志是不是学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是不是明明很苦很痛,却还能想方设法苦中作乐,寻出生命的甜。

是不是时过境迁之后,竟然还能隐好伤痛,付于笑谈。

江意映笑着说道:“那跟我去中国呀。”

Tom赶紧摇头摆手:“不行,你们那里同/性/恋不合法。我过去很难找到男朋友的。”

江意映愈发来了兴趣跟他玩笑:“神秘悠远的东方古国,会有美人掰直你也说不定。”

Tom笑问:“是你吗?”

江意映也笑:“可以呀,试试吧。”

两人四目相对,开怀大笑。

江意映笑完,便继而用勺子一圈圈搅拌咖啡,安静着没再说话。

“Sophie,你有心事?”

“没有。”

“那怎么总是心不在焉。”

“昨晚没睡好。”

Tom一下来了兴致,他眼神泛光,嘴角笑意暧昧:“昨晚美妙吗?”

“没这景色美妙。”

“以我神准的眼光看来,他应该是霸道狂野攻,怎么,他床/挤不好?”

“……”

“你没享受到?”

“……”

“他不持久?”

“……”

“不会调情,横冲直撞?”

真是怕死了法国人的开放。

眼见江意映脸上似有红晕,Tom拉着她的胳膊,竟开始撒娇:“跟我说说嘛。”

如此话题之下提及靳豫,江意映是有些难堪的。

昨晚对她肆意妄为之后,她浑身无力跌倒在地,又被他抱上了床,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看他在她行李箱翻东西,不久之后才知他拿了她干净的底裤来。

非要帮她换上,她如何都反抗不了。

可今早她找遍了房间所有角落,却都找不到她换下来的那条。

有失自然有得,Tom不知道江意映失去了什么,却一眼扫见了她得到了什么。

比如脖子上这条羊脂玉坠。昨天没见,今天才有,理应是昨晚得来的。

“礼物?”

江意映这才记了起来,胸前紧贴着她的肌肤,用她体温滋养着的物什。

玉,豫。

他的用意在此吧。

江意映毫不犹豫地卸了下来。

不知是试探,还是格外有眼力劲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Tom,表情极为诚恳地指了指:“垃圾桶在那儿。”

跟Tom在一起整整一天,喝咖啡、看演出、观画展,然后并肩在街头散步。送她回酒店时时间已晚。

刷卡开门,一片漆黑。

洗漱过后,房间只留一盏小小壁灯,暗自释放着幽暗光芒。

江意映穿着浴袍,静静地窝在落地窗边的小沙发里,俯瞰巴黎夜景。身旁的手机里放着Tom刚刚发来给她的歌,是某部法国文艺片的主题曲,歌者像诉说故事一般,在低吟浅唱。

而其中两句是下午时,Tom唱给她听的。

Il vous aime, c'est secret,

他爱着你,这是个秘密

Ne dites pas que je vous l'ai dit

别说我告诉过你

有些时候可能只有经历过爱情的人,才懂得爱意的眼神是如何地浪漫温存。

Tom说靳豫看着她的眼神就是如此,满含爱意。

是吗?

江意映这晚睡得格外不安稳,翻来覆去,心思辗转。

不知是凌晨几点,在她迷迷糊糊睡着时,忽然听到了门锁响动的声音。是有人持卡开门,很快又解了门内的金属挂钩。

她全身戒备,正要下床查看情况时,却见来人已至床边,带着旅途劳顿、风尘仆仆的气息,和室外些微的凉意。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体温,在她额头浅浅落下一吻。

正在犹豫要不要开灯时,他动作轻柔地脱了衣衫上了床,从背后浅浅拥她入怀。

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停滞,在这一刻竟不知如何反应。

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可是挣得开吗?

想要远离这是非狗血、恩怨情仇的既定剧情,可是逃脱得了吗?

命运像是深不见底的宇宙黑洞,足以将一切挣扎反抗吞没于无形。

她呼吸平稳,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是前所未有的乖巧柔顺,可他却知道她醒了。

刚刚吻她时,她全身紧绷,睫毛微颤,呼吸太过刻意。

拥着怀里的人儿,他贴在她耳畔,喃喃低语。

“我跟颜妍从未恋爱过。”

“爷爷喜欢她,想要凑成婚事不假,但我明确拒绝过。”

“我的婚事我能掌控,不会受制于任何人。”

“我的妻子只能是我最爱的女人。”

空气里,鼻息间,尽是他独有的味道,带着些微淡淡的薄荷香和着他身上的荷尔蒙。

那种味道混合他的一字一句直往她耳朵里钻。

怀里的人儿一动不动,可却睡意全无。

第二天早上,江意映是从靳豫怀里醒来的。

厚厚的隔光窗帘,体贴入微地阻止着灼灼日光来惊扰这难得安然相拥的男女。

时光也格外怜惜,将他们留在这与世隔绝的一方天地里,不忍叨扰。

没有仇恨,没有过往。

只有当下,只剩彼此。

可已近中午,谁都不能继续装睡下去。

他眉稍眼角有淡淡笑意,同怀中的人儿问好:“早。”

她也回以微笑:“早。”

如同寻常情侣。

默契地洗漱穿戴,绝口不提昨晚之事。

安静着彼此对坐用完餐,期间竟能闲适融洽地谈论几句美食和天气。

她柔顺地任他牵着手,在巴黎街头游走,走过情人桥,走过凯旋门,走过塞纳河,最终停在了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学院门口。

静静地看着三三两两的学生穿行而过。

他忽然开口问:“喜欢芭蕾吗?”

“或许吧。”

“以后要是生女儿,我绝不会让她学芭蕾。”

“我也是。”

“若是男孩我想我会让他学建筑。”

“……”

“女孩就学书法绘画好了。”

“……”

“当然,这只是我的意愿。TA不愿意不快乐可以什么都不学。”

““……”

“我不想关心TA优不优秀,我只想问TA快不快乐。”

“……”

“我想恐怕今生我都不会叫TA宝宝了。”

“……”

“因为,此生此世我的宝宝永远只有一个人。”

“……”

“她很倔强却又很乖巧。很坚强又很柔软。很美丽却美得丝毫不知。她对我好狠,对自己更狠。”

他紧握她的手,望着此刻恬淡安静的她,一字一句地诉说承诺:“映映,过去很痛,终究是过去了。如果我曾做错过什么,也是无心之举,已成定局的事我们不要再提,未来我愿用我一生来弥补你。”

江意映笑意苍凉,眼底泪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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