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霖琛像是从梦里回过神来,他点头,眼睛却还是看着时辰:“是。”
身后那些窃窃私语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两个人意味不明的气场,但毕竟这个新来的法医脾气不好,看他的八卦就等于是在找死,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依依不舍的各自回了各自的位置上。
时辰一步步像傅霖琛走来。
傅霖琛感觉自己就要站不稳了。
她伸手:“麻烦了,给我就好。”
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有点陌生,甚至对不上他记忆里的那个姑娘。
傅霖琛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似乎并不满意这样尴尬的开始,他把报告放在时辰手里:“你……”
他想问“你还好吗”,或者问“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可他看着时辰波澜不惊的眼睛,这些话像是带了刺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开口只能变成:“报告上有些专业术语不太好理解,要不,我给你标注一下。”
“不用了。”时辰说:“我回去会查资料的。”
傅霖琛慌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说:“别,不要,我教你。”
时辰看着他。
傅霖琛有些慌乱:“我是说,这样不会太浪费时间。”
时辰没再说话,把报告递给他,算是默认了。
九月初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热烈的照耀着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平凡或不平凡的人。
时辰看着面前握着笔,模样有些小心谨慎却还是认真细致给她标注术语的傅霖琛,记忆好像忽然回到跟多年前的夏天,她嫌那些法律条例太难背,就拽着傅霖琛一遍遍给她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声音太有魔力了,反正他读几遍时辰就能背会,后来每一天晚上临睡前,傅霖琛都会给她读法律条文哄她睡觉。
以至于最难熬的那段时间,她都是吃完安眠药后自己给自己读。
像个神经病一样。
哭得喘不过气。
齐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一捧红色的玫瑰花,讨好似的看着时辰。
屋外又是一群没事干的八卦员工,那个小赵显然已经知道自己没戏了,哭丧着脸看着心情就不好,但依然不妨碍他过来凑热闹。
傅霖琛忽然想起齐望最近正在追一个姑娘,不过他不好奇,从来没问过叫什么,他又想起来刚才齐望说让他拖住外面的那个姑娘。
“……”
我日啊。
傅霖琛冷冷的看着齐望,眼神里阴暗的光像是要杀人,他一字一句的说:“你他妈别告诉我,你想追的人是她。”
第33章
时辰整理完案件和报告,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律师里已经没有人了,她活动了下胳膊站起身来,看了看桌边的那束花,有些头疼。
时辰看了眼表,这么晚了,傅霖琛和齐望的罚跑应该已经结束了。
今天在警局,两个人险些打起来,齐望当着傅霖琛的面直接把花塞到时辰手里,一把搂过她说:“对,我要追你,她以后就是你嫂——”
齐望话还没说完,傅霖琛直接一拳打在了他嘴角。
那一拳像是用了他全部的力气,重重的砸上去,时辰看着就觉得疼,果不其然齐望再扭回头时嘴角已经染上了血迹。
齐望舌尖抵了抵嘴角,疼痛让他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我操,你疯了吗?”
“出去。”傅霖琛说。
“什么?出去干什么?”齐望问。
“打一架。”
齐望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他可是见识过傅霖琛在M国是怎么从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变态手里活下来的,他看了看时辰,忽然想起傅霖琛从前说的女朋友,齐望也不傻,瞬间就理清楚了三个人复杂又有些尴尬的关系。
操。
这都他妈是什么玩意儿。
傅霖琛现眼里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都快要把他自己折磨疯了,他倒不是想跟齐望怎么样,他就是很想找个人打一架,很想发火,想把束缚在他身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赶出去。
傅霖琛咬紧牙,腮帮子动了下,他攥紧了拳头,另一只手死死攥着齐望的衣领往外走。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傅霖琛!你干什么?”时辰追上去,像只炸毛的小狮子。
她一向都是哥哥,哥哥的叫他,这样连名带姓,是第一次。
时辰生气了。
傅霖琛身形猛地一僵,身上嚣张的气焰瞬间少了一半,他回头,语气里全是慌乱:“不是……我只是……”
“是什么?”时辰问:“傅霖琛,你是我什么人啊?哥哥?还是前男友?”
傅霖琛对上时辰的眼睛,慌了几秒,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最后,他什么答案都没有给。
时辰眼里全是失望,她看了看傅霖琛揪着齐望衣领的手:“松开,我的事不用你管。”
傅霖琛不敢不听,乖乖松开了。
“抱歉。”时辰替傅霖琛道歉,对齐望说:“也请你以后不要再送花了,我说过很多次,我们之间不可能。”
……
街道上车水马龙,即使已经是黑夜依旧抵挡不住灯红酒绿的夜生活,时辰拿着档案收拾好了包下楼,一眼就看见了在楼下等她的傅霖琛。
他懒散靠着车抽烟,白T压进黑裤里微微露出,右腿微微弯曲抵在左脚边,手指间一点猩红在黑暗里忽明忽暗,烟雾缭绕间看不清楚表情,但时辰还是能感觉到他有些不开心。
傅霖琛扭头看到时辰。
他下意识的把烟掐灭,靠着车背的上半身猛地直起,板板正正的,像是高中时候坏学生在楼梯口抽烟被教导主任抓个正着,有些窘迫和无助。
时辰有点想笑。
她走过去问:“找我有事?”
“没有。”
时辰点点头,也不戳穿他:“那我走了。”
“别。”傅霖琛下意识说。
时辰笑了,回头看他。
傅霖琛抓了抓头发,想摆脱这种无措:“我送你回家吧。”
时辰想了想,“嗯”了一声,转身上了车。
傅霖琛上车之前特地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有没有烟味,味道有点,但是不浓,不靠近闻不出来,但他还是拿出刚才买来的香水往自己身上喷了点,确定遮盖住那点味道之后他才打开了车门。
傅霖琛上了车,第一件事就是把时辰那边的窗户打开。
她晕车,他还记得的。
有些燥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时辰楞了下,随即又把窗户关上。
傅霖琛有些不解:“不晕车了吗?”
“嗯。”时辰看着他说:“三年前就不晕了。”
傅霖琛默了下,没说话,错过了三年,这中间两个人的变化正在一点点显示出来,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傅霖琛不合时宜的想起很多年前时辰的那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有些苦恼的问他冬天晕车到底要不要开窗户。
这还真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时间太长了傅霖琛记不清了,但总归是顺着她说的。
但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丝毫没有意义了,她已经不晕车了,也不再是三年前那个会靠在他肩膀上苦恼的小女孩了。
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气氛却是安静的刚刚好。
时辰忽然想起十几年前傅霖琛在福利院带走她的那天晚上,他们坐在车上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但那个时候时辰是紧张的,她偶尔会扭头偷偷看一下身边的男孩子,他紧紧抿着唇,双眼微阖,小小年纪就是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看得人害怕。
车在时辰家楼下停住。
时辰看向窗外,又看了看傅霖琛,没憋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吗”傅霖琛有些不明所以。
“傅霖琛啊。”时辰无奈的笑出了声:“我还没说我住在哪呢,你怎么就开到这了。”
“……”
日哦。
太紧张忘了问了。
傅霖琛回国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想来买下这间出租屋,后来他就去找房东,结果人家说房子早就卖出去了。
那时候傅霖琛要后悔死了。
他几乎每天晚上下班都会来这间出租屋下转转,一遍遍走从这里到r大的那段路,像三年前他和时辰一起走过的一样。
后天有一天他无意间撞见下班回家的时辰。
他看见时辰进了那栋楼,没几分钟出租房的灯就亮了。
那个时候的心情很难形容,心里就像是被人强加了柠檬和蜂蜜,又酸又甜,心疼的他有些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