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之+番外(46)
察觉到周围过于安静,秦佳姿看向他,见他表情阴郁的立在那,久久不语,眼中带着寒意,便开口试探道:“公司那边不太顺利吗?”
被她的话打断了思绪,顾安开始冷静下来,现在的情况不容自己分散精力,还有更为要的事情等着他,想到这里,握紧的手慢慢的松开,满腔的怒意缓缓平息,眼中的冷意退散,恢复了水波不兴的淡然:“既然她想货钱两讫,那我就成全她。”
窗外的天阴阴沉沉,像是墨笔在清水中荡过,浮着一层灰白的色调,怀旧醇厚的音乐在屋子里低回委婉,使得这家小店沾染了些暖阳的温柔质感,曲子进入尾声,插播了条实时消息,:“市气象台…发布…夜间阴雨夹雪…”沈乐怡握着瓷瓶酸奶,望着外面的电线杆发呆,这是青琥街市一天中最为冷清的时段,没了夜色的掩盖,显出河岸两侧光秃秃的树,河上漂浮着的塑料袋,稀稀拉拉的游客,展露出颓败的景象,让人满目萧然。
从窗户上收回目光,沈乐怡估算了下时间,结账出门往桥的方向走,一路走的不徐不疾,走过二个路口,远远的见到熟悉的身影立在桥上。出现的是顾安而非秦佳姿,倒是在预料之中,她看着那个男人,安静的彷佛和周遭景色融在了一起,成就了幅静物画,与车水马龙中带出遗世独立的味道。她看着他,想到两人的相识仓促突兀的宛若南柯一梦,要结束的时候倒有点岁月静好的悠然来,如此荒谬可笑,却让她黯然神伤。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顾安侧过头,回望过来。两人一人在桥上,一人桥头,各自沉默不语。
路灯忽然亮起,雾色之下,整条街带出了朦胧的橘色,像极了那天夜市上挂满的小橘灯。她心里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下,悲伤呼之欲出,她连忙用指甲暗暗在掌心里掐着,抑制住莫名的情绪。少倾,她面色如常地调侃道:“都要离别了,有什么赠言吗?”
“想听什么?”顾安淡然应对,无波无澜。
“来点实话吧,大家都痛快些。”事已至此,不妨都坦诚些了。
顾安凝视着她,眸光深邃,隐约间似有暗流涌动,想到她说出货钱两讫时的干脆利落,想到公司股权晦暗不明的局势,想到潜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对手,便又恢复成平静如水的状态:“我不爱你,自始至终我都在利用你。”
“那你爱过谁呢?”沈乐怡最终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顾安修身长立,静默不语。
沈乐怡笑了笑,看着远处灯火:“真没劲,到现在也还是俗套剧本,顾安。都这会了,承认你心里爱过谁很难吗?你能不能别跟我这玩欲拒还迎的,让人彻底死个心成不成。”
他看着她,一字一字的说出来:“秦佳姿。”
沈乐怡装似轻松的耸耸肩:“说出来就好些了吧”,手靠着栏杆,看着他的眼睛:“下一步是不是要货款两讫、各不相欠了?”
顾安把箱子递过去,没有应声。
沈乐怡接过箱子,打开看了看,果然按照她的要求,都是崭新的百元钞票。她拿着一打打钱,当着顾安的面撕开纸封:“嗯,都说酒是穿肠药,酒是夺命刀,酒是花解语,酒是烦恼消。可是在钱面前,它好像屁都不是。”顾安静静的回望着她,像是风过山川,雨润田园,悄然无息。平静的让人觉得他是在看湖面,不是在看她。
沈乐怡抓着钱,左手倒右手,右手又倒回来,翻来覆去的像是洗牌般,哗哗作响,低笑了几声后,她突然将钱砸向顾安,笑嘻嘻带着挑衅的:“真痛快!第一次拿钱砸人,没想到这么爽。”
顾安站在那没有动,不躲不闪,迎着纷飞的钱还是一言不发的望着她,等待她进一步发泄。只听砰的一声,装着钱的箱子被扔在湖里,整个湖面上洋洋洒洒飘着全是粉色的毛爷爷,还有些许在空中打着旋。
“你走吧,两清了。”沈乐怡低着头,只觉得疲倦异常。
顾安走了,沈乐怡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像幼时常做的那样,彼时她蹲在院外盼望着父亲能够到来,接走她。现在她盼望顾安能回头,挽留她。
他步伐坚定,没有犹豫,带着果断和决绝。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
沈乐怡呆呆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下了桥消失在夜深露重中,只觉得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安。也不往自己选了这么一处有意义的分手场所。余光撇到四下散着的钱,疯抢的路人。心想这么多钱啊,她就给扔了,过了把拿钱砸人脸的瘾,体验了把钱打水漂的爽,这手分的也算是甘畅淋漓了。
现在,他走了,而她也终于可以理所应当的心痛起来了。脸上传来冰润的触感,她抬起头,昏暗的灯光下映射出了细细碎碎的剪影,这个城市迎来了第一场雪。
第42章
华灯初上,银光耀眼。一切丑陋被白雪覆盖,让这座城市洗去了工业化的灰暗,流露出带着清冷气质的温馨浪漫。追逐嬉戏的少年,互相拥簇的情侣,热闹熙攘的街道,一张一张洋溢着笑容的面孔从她面前闪现,从清晰到模糊,从鲜明到暗淡,整个城市都沉溺在狂欢的氛围之中,为这突如其来的初雪,而她则木着张脸,低着头游魂般的往前方走去,快乐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染到她,仿佛有无形的墙将她阻隔在外,放任其享受着孤独袭来。
雪渐渐的密集起来,迎着霓虹灯肆意的飞舞,吹落到地上铺就成了一片片白沙,踩上去脚印分明。沈乐怡出门的时候为了所谓分手应有的完美仪态,穿的特别反季节,此刻冻的瑟瑟发抖,可她不想回家,或者说,她没有家,只有个住所,这座城市很大,不小心走散了、可能就再也回不到原点,这座城市又很小,小到的让她觉得无处可去,正在小区门口徘徊间,手机铃声大作。
电话那头董琪连珠炮般的在抱怨着,大包小包给她拎了特产回来,结果等着自己的就是冷锅冷炕几面白墙,一猫一狗祸害八方。新欢有了旧爱就弃了,实乃损友一枚。独自喋喋不休得不到回应之后,董琪察觉到了异样,沈乐怡悄无声息地时刻很少,她是那种表面没心没肺,事情都藏在心里的人。如果连掩盖都不去掩盖,那一定是遇见了十分棘手的事情。
“我在家等你,有什么事回来说,我在呢。”
沈乐怡静静的听着好友喋喋不休的絮叨,看着阳台透出的光,照亮着院子里打扫过的鹅卵石小径,门口新铺上的防滑垫,她感觉身上沾染的风雪被温暖所抚去,心里的暖驱走了骨里的寒。她第一次感觉自己有家了,万盏灯火之中,为她而亮,等她归来的就是家的所在。即便没有血缘的关联,爱情的羁绊。
董琪打开门看着脸色惨白的沈乐怡,没有说话,默默的上前抱住了她,希望能给好友一些安慰。沈乐怡将头靠在她肩膀上,从肌肤传来的温暖使得发丝里藏着的雪花挥发成湿气,顺着脖颈往下走,激得她微微发着颤。
“我把他卖了个好价钱。”千般言语最终只汇集出了这一句,她把他卖了。沈乐怡的笑浮在脸上,打着冷战,她穿的实在单薄,裸露在外的肌肤泛着青白色,董琪一边埋怨她为了风度无视温度,一边跑去厨房给熬姜汤。
回来的时候发现沈乐怡窝在沙发里,悄无声息,头埋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宛若石像。董琪手伸过想拍拍她头让她清醒一下,手停在空中,最终没下的去手,叹了口气把她搂在怀里,安慰道:“想哭就哭吧,憋着难受。”
沈乐怡抬起头,额前的头发湿呼呼的贴着脸,抽抽嗒嗒的说:“哭一路了,我......才不会憋着......尿都撒了好几泡了。”哧溜一声把鼻涕吸回去。
董琪:“......”隔了好久,才想起来即便友方太过欢脱,但是毕竟是失恋人士,少些计较,多些安抚。“有啥想吃想喝想玩想闹腾的没?陪你好好祸害祸害。”
沈乐怡摇摇头,感觉心痛的没边没际了:“我......嗤......(吸鼻涕声)......刚把......二十万扔河里去了......”
董琪呆住了,见她哭的发自肺腑的痛楚,试探着问:“你是说冥币还是人民币?”
沈乐怡滴答着眼泪:“你花冥币啊?”
董琪睁大眼睛,一下站了起来:“你失心疯了吧!!扔哪了?!走,赶紧的、能捡回来多少是多少!多大一笔钱啊!你怎么就这么能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