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旧事(15)
电话另一端的林家凯大笑,“20分钟到。”
这家在多伦多北边的的东南亚风味餐厅以海南鸡饭闻名,所在的地方和已故歌手张国荣重名,都叫Leslie。
“回去这么久,我快累死了。”
两人合开了一家小型房地产公司,买入旧房子,翻建出售。
“国内有点事,弄完不是马上回来了吗?。”
“回你爸公司帮忙啊?”
“别别别,那不是我气死他就是他气死我。说真的,我想去锦城做点生意。”
“你在那认识人吗?”
“嗯。”
江其嚼着鸡肉,眼神飘忽。
“女的。”
他们打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了解宛若双生儿。
“心理咨询师,大我四岁。”
“过完年就27了。”,林家凯提醒他,“万一她想结婚,你不怕吗?还不如找18.9的。”
“再说吧,又没在一起。”
“又有一个要骂你孤独终老了,不对啊,那你为什么想去锦城做生意?哈哈哈,你啊,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她。”
“八卦,等下不要乱说话。”,江其按下视频通话键,却始终没人接,也没回过微信。
林家凯低头看看表, “国内十二点多了,应该睡了吧,又不是个个像你天天不睡觉。”
“嗯,有机会再见吧。”
周念就这样看着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点了根烟,微酸的木料香气弥漫开来。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理,从各方面来衡量他都不错,尤其他带来的归属感是她渴望的,但她不想花几年的时间去验证一个不好的结果,现在他22,她26,过几年呢?他28,她32。她不认为一个上进心十足的男人会把立业放在成家之后,更何况始终无法更了解他。
“准备睡了,晚安。”
收到这条回复,被晾了一天的江其心生烦躁。
“你怎么了?”
秒回,对方却不再回复,他补了一句,“不开心吗?”
“没有。”
“肯定有,想说说吗?”
“不是很想。”
“那你睡吧,晚安。”
一觉睡醒,周念就赶去青少年心理危机干预中心,在办公室准备完资料,才开始回微信。
“起床了吗?”
“这个是我最喜欢吃的,如果你在,一定买给你吃。”
点开图片,是一张拍得丑丑的酸奶照片。
“刚到中心,差点迟到了。你在干嘛呀?”,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自己的情绪和担忧不应该发泄到他身上。
“在等你起床。心情好点了吗?”
“抱歉,其实也不怪你,我就是忽然觉得就算在一起也没未来,就……”
“就不要我了吗?”
“我也不知道。”
“你说的未来是什么?”
周念不再回复,和年轻男孩在一起,对方最怕的就是姐姐恨嫁,尤其是才相处几个月。
“今晚有两个小孩要过生日,我们去拿蛋糕吧。”,唐棠走进办公室,阔腿裤走路带风。
买完饮料零食,取完蛋糕,孩子们已经把教室布置得差不多了,除了中秋、春节之类的节日,他们最开心的就是有人生日,可以吃到外面随处可见这里很少有的东西。
两位小寿星被簇拥到蛋糕旁,许愿,其他小孩雀跃地看着,小寿星刚睁眼,大家就自觉排队等着分蛋糕。
一直呆在角落的李亚金冲出教室,片刻,走廊传来哭声。周念和唐棠连忙出去,却在他眼里看到一种下一秒就有可能动手打人的愤怒。
“怎么了?”,周念上前一步,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我最差,这里一百多个人每个都比我好。”
“我来吧,你先进去。”,唐棠扯了扯周念的衣服。
过了快一个小时,唐棠搂着他的肩进来,李亚金拿起那块特地留给他的蛋糕躲在角落吃,边吃边掉眼泪。
“他有幻视吗?所有人加起来不到五十。”
“嗯,应该是过生日刺激到他了,想起原生家庭,之前他妈妈来看他,他的眼神也是刚才那种。”
“哎,他们真的好可怜。”
“没办法,我们又不是他们的父母,只能做好能做的,其他管不了,总不能帮他们换父母吧。”
这句话周念琢磨了一整晚,脑海里仿佛多了个电脑屏幕,逐字显示,一遍遍循环。
☆、粉色12
“不见了。”
白莹莹的手机屏幕点亮失眠的夜,算下时差,江其是刚睡醒就找她了。
“在呢。”
“在干嘛?”
“我在这边见到好多很可怜的小孩,你说国内为什么不能像国外一样,根据情况剥夺亲生父母的监护权,有些人真的不配当父母。”
“你在那边每天面对这些心情不会不好吗?”
“会难受,但这种难受是心疼他们,我不会觉得他们不阳光,能帮一点就很开心了。”
“我觉得你的工作很伟大。”
“哈哈哈,谢谢夸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呢,忙完这边的事就回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就是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或者不回来也可以,说了五个月不知道,江其终于在春天的早晨敲开了她的家门。
“啊。”,扎着丸子头,脸都没洗的周念惊叫一声,迅速把门关上。五分钟后才开门,说话时是淡淡的茉莉香气,“Hi,回来怎么都不和我说?”
“家里藏男人了吗?”
周念笑着拍他手臂,“对啊,进来检查一下。”
“检查什么?”,江其扶着她的腰,向下游走。
“讨厌。”
清风送来春意,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艳色,一室旖旎。江其汗津津地伏在她身上,浸湿的发黏着她的脖子像个黑色的小记号。
“很想你。”
周念推开他,点了根烟, “那你回去半年?”
“是我不好。”
“语言很丰满,行动很骨感。”
“你一直不相信我,我好惨。”
“别装,你的行为让我没办法相信。”
“那你呢?”,江其也点了根烟,“喜欢你的男人少吗?”
“那你去找别人,反正你不缺女人。”
“对啊,我不丑也不是没钱。”
“是,你随时可以走。”
“刚才套好像破了。”,江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话。
周念神情变得严肃,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等下去买药。”
“开玩笑的。”,江其搂着她,“我刚回来,不要吵架好不好?”
“你怎么总是突然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真讨厌。”
他吻了吻她的唇,“好,不说。我想在锦城做点生意。”
“比如说?”
“还没想好,要不开个心理咨询公司算了,也不是说要靠它赚钱,我自己经历过心理上的痛苦才觉得应该开一个,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你也很善良啊,就是面瘫。”,周念捏他的脸。
“有兴趣吗?”
“我现在超穷,没钱开公司。”
“我有啊,笨。来当股东?”
“我做咨询你负责运营公司吗?可是万一以后……”
“可以先签协议啊,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就算最后没在一起也是生意伙伴。”
生意伙伴四个字让她觉得不过是一厢情愿,周念陷入沉默,转而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出我比你大四岁。
江其一时语塞。
“我去榨点果汁。”,周念扔下他进厨房,把剥好的橘子放进榨汁机。四岁,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一道坎,人的想法会变,这一刻想,下一刻也许不想,没人能保证自己不会变。
果汁刚榨好,江其含糊地说一句我出去一下,就走了。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转着,思考许多从前从未想过的事。
'I'm under control till you're in front of me, maybe I'm scare I don't care I'm addicted, I'm in it....(你出现时,我已臣服,也许我会害怕,但我不再在乎,早已沦陷。《Peer Presure》)
James Bay略沙哑的声音回荡着,这是周念很喜欢的英国男歌手,潜移默化,他也开始听。
街灯亮起,车停在了'The Theatre'旁,他索性进去喝一杯,坐在她常坐的卡座。
十个月前,他第一次来锦城,一是为了散心,二则是在这个城市有暧昧对象,他不能长期没女人,却也不喜欢轻易得到的,刚厌倦就遇到周念,能喜欢她多久,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