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 上+番外(99)
“我已经让人翻墙去通知治安法官了。”亚当先生匆匆走过来说道。
“嗯。”艾薇皱着眉查看前方的动静。
已经快到中午，太阳越升越高，晃眼的日光撒在工厂外，这些人却没有一点点要散开的意思，相反，不时边有三五成群的工人从远方的小道上走来，加入闹事的人群中。
“联手冲进去，烧了他们的机器！撞开铁门！”
“说得好！烧了他们的害人机器！让办这个工厂的商人下地狱！”
“大家一起上，撞开铁门！”
“烧了他们的棉布！他们叫我们活不下去，我们也叫他们活不下去！”
“烧了他们的棉布！烧了他们的纺织机！叫这个工厂的主人滚远点！”
……
群情激奋，人人因为愤怒而涨红了脸庞，亢奋地聚集在铁门的面前叫骂和攻击！
艾薇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广大穷苦平民的眼中钉，剥夺他们财产的“周扒皮”。
工厂简朴的小客厅里，艾薇、亚当先生和工厂的其他几名管事坐在一起商议。
“这样下去不行。”艾薇对一边的亚当先生说道“他们人越来越多，而且情绪越来越激动，再这样下去也许会真的撞开铁门进来烧毁机器和棉布。”
“那我把工人叫出来，先提前和他们开打如何？工厂后面有近千名工人，真打起来我们绝对不会输。”亚当先生提议道。
这也是工厂其他几名管事的想法，他们对望彼此，纷纷赞许的点头同意。
“不好。”艾薇摇头道“我是想结束事端，而不是扩大事端，如果真的搞成几百人的工人大械斗，那收场起来就麻烦多了。而且蒸汽纺织机一架就要几百镑，房子里面堆满了织好的细棉布和棉纱，最后面工作的地方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棉絮。那些人当中随便哪个在打架过程中损伤哪怕一个机器都是巨大的损失，或者是随便点把火，那造成的损失和后果将无法预计。”
“那我们派出去人和他们谈判吧。”又一个人提议道。
“不，要让他们派出领头的人进来和我们谈判，外面的人现在情绪太激动，我们的人恐怕一出去就会被暴打。”亚当先生沉思低头。
“我根本没有想过要和他们谈判商量，至少没有想过现在同他们谈判商量。”艾薇把玩着手中的折扇。
“为什么，卡尔小姐？”亚当先生错愕道。
这话出乎亚当先生的预料，他以为艾薇会倾向于这种和平解决的方式。
艾薇垂下眼睛，因为这件事关乎的利益根本无法让步。
这些人聚众闹事的主要原因在于蒸汽纺纱机纺织棉布时要比他们手工或者是机器先进得多，因此让自己的产品在市场上大行其道，他们的产品根本卖不出去。
想要改变这种情况要么艾薇的工厂像他们一样使用落后的方法，要么让他们如同艾薇的工厂一样使用蒸汽纺纱机。
这两件事情都不可能，艾薇工厂的商品之所以能在纺纱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甚至和阿克莱特这种巨无霸纺纱商人在伦敦市场上暗暗敌对，全靠蒸气纺纱机出产的棉布高数量高质量，想要让艾薇放弃蒸汽纺纱机绝对不可能。
而后一种，就算艾薇无私圣母到本着一起把蛋糕做大的原则和那些人共同发财，愿意将蒸汽纺纱机分享出去，那詹姆斯·瓦特和他身后的博尔顿那关也绝对过不了。
“你去将工厂中性格最泼辣机灵的女工人们叫出来，我有事情让他们去办。”艾薇对一个管事吩咐道。
“遵命，卡尔小姐。”管事弯腰离开。
“而亚当先生，我这里有一百英镑，你叫几个人从工厂后面翻墙去一趟最近的银行，将英镑全部被换成便士。”
工程的坐落地点已经快到市郊地位，并且处于混乱的东区边缘，这地方自然没什么像样的的建筑房子。
艾薇走在窗边，目光隔着玻璃巡梭一圈，看到了离工厂门口最近的一栋破烂双层小楼和更远的几处较高房屋，指着那里对亚当先生说道“看到那里了吗？你们到时候就不必回工厂，将钱装在布袋子里分成几份，然后爬上屋顶开始撒钱，先从那栋双层小楼开始撒钱，等人全都涌到那里捡完钱以后，下一个人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继续撒，到时候亚当先生你看情况可以吼几句类似于“某某某地点还有人在撒钱”的谎言。”
亚当先生深呼吸一口气，“那些人不蠢，会意识到有人在引他们离开。”
“即便他们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也依旧会前仆后继争先恐后的掉坑里，甚至唯恐自己掉的不够快。”艾薇说道。
“……您说的对！”亚当先生沉默一阵，无奈的说道。
如果是几便士扔在亚当先生这样富裕的人面前，那他可能根本懒得捡起。
但一个工人每天拼死拼活的干上十几个小时的工作也不过能赚取五便士左右，哪怕是一个便士对他们的诱惑力也是巨大的。当他们意识到自己轻而易举的就能捡取相当于好几天工作才能获得的钱时，会发生什么完全可以想象。
第92章
烈日炎炎。
一百多名男男女女聚集在工厂的门口前叫骂不休。
随着时间的推移，因为看到工厂的人躲在阴凉的角落里没有半点表态，他们没吃没喝的站在太阳底下越来越愤怒。
这些人最开始聚集在一起时，是让工厂的人出来给他们一个说法，现在他们的想法已经渐渐的变成冲进去砸掉烧掉所能看见的一切。
愤怒加剧了冲动，冲动增辐了愤怒。
“扔的好！”
一个身体强壮的大汉扔了石子进去，周围一片叫好声。
“大家一起抬起来撞门！”
又有一个妇女发现了一棵倒在地下的废弃木头，号召周围的人抬起来一块撞铁门。
不断加入的人群越发壮大了他们的气势，从一个人零星的扔一块石子进来开始，到现在肆无忌惮的从周围拾取着各种杂物扔到工厂里，找坚硬的东西击打铁门。
“快砸，砸死那些黑心的商人！”
“大家联手把铁门撞开！”
“烧了他们的机器和棉布！”
喧嚣怒骂的声音不绝于耳……
围着粗麻布围裙的中年妇女、衣衫破旧的无套裤汉、披着破烂马甲的少年、带着纯白兜帽的妙龄少女……
人人都被其他人的情绪而感染，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好像一锅滚烫沸腾的油脂。
事到如今他们聚在一起本来是打算和工厂谈判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每个纺纱糊口的工人都在宣泄的对周围人倾诉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卖出去棉纱棉布、因为这多少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听到的人感同身受义愤填膺，越发助长了燥动的情绪。
“咚！”
一个看起来身强力壮的男人拼尽全力朝工厂中扔一块石头，砸碎了一面窗户。
工厂管事刚好坐在窗户边，被碎玻璃吓的浑身一抖，跳了起来。
“这群人被魔鬼附身了？”工厂管事望着窗外不可思议的说道“明明刚开始还算有点理智，怎么现在越来越激动？”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艾薇同样站在窗边看工厂外的情景，“每个人都有从众心理，会不由自主跟随其他人的行动而行动。这些人既然会聚集在这里闹事，那他们肯定日子过得相当不如意，心中一定积压了很多负面情绪。只要有一个人开始失控的愤怒和攻击，那就很容易感染其他人，然后变成一群人的暴力发泄。”
“我看要不还是赶快出去跟他们谈判？再这样下去，他们真的撞开铁门怎么办？”管事提议道。
“不。”艾薇捏紧手中的折扇，“以现在的情况，即便是你愿意出去和他们谈判，他们也不会听。……不过我还是应该做些预防措施，放置他们真的跑进工厂来，你们几个跟我来。”
亚当先生已经翻墙走了，艾薇带着人步履匆匆地走到了工人工作的后方。
工人们还在遵照亚当先生之前的吩咐认真纺织棉布，只是难免有些心浮意乱，不能像平日里一样认真投入工作。
前面喧哗的叫骂穿过厚重的高墙传到这里来只剩下零星一点声音在耳边，轻浮细密的棉絮充斥在工厂里，艾薇一进来就用手捂住了嘴咳嗽了好几声。
“让他们先停止工作，你们从中挑选二百人最身强体壮勇气十足的工人，我记得东边的房间里还有盖房子时剩下的旧木头石头和铁棍，挑能当武器攻击人的拿出来，让他们拿上排排站在工厂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