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依然(90)
“喝得惯,茶意清趣而不浓酽,味道极好。”
这时满哥抱着他的玉林泉,端着小酒杯,抓着一包花生米,也加入了茶局。他在自家老爹身边随意而坐,先抓了把花生米撒进嘴里垫垫肚子,“小美女怎么称呼,旁边这是你的情哥哥?”
秦既明含笑答曰:“我家依然比较内向,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接触过多。我们是不是该称您一句罗……叔?”
“小伙子真没礼貌,要叫满哥~” 堪堪三十,怎么可以称叔,他还是个未婚的宝宝呢!
“小辈们没叫错!你看看不争气的你,三十好几了还不结婚!成何体统!”
“呵,曾经有一段婚姻我可是拼了命的想争取啊。” 满哥说的一脸无所谓。
“那就是你年轻无知的胡闹!!”
“那他们就不是胡闹了?” 满哥用眼神瞥了瞥对面的两个小孩子。
“他们的事自有他们的父母说去,你才是我儿子。” 撇开私奔这事,单看两个孩子的品性,尤其是这男孩的,“你看你都多大了,坐没坐相,吃没吃相,还不如这两个半大的孩子。”
“哦。” 满哥继续保持他脱鞋盘坐的姿态,嘬着小酒,丢两颗花生米到嘴里,“要那么喜欢这小伙子,认回家当儿子呗,我让位。”
“又在说什么混账话!”
“哈哈,小伙子愿不愿意跟我家老头子姓罗,做我干弟弟,以后这整个玉器店都是你的哟,当哥的绝对不抢。店子生意极好,整个市也就隔壁云家能和我们抢抢生意,怎么样,考虑一下?”
秦既明叹了口气,要不是佩戴着一块大便宜,他现在可真想离开啊,“满叔说笑了。”
“你真是要气死老头子才开心!”
“爷爷,轮你了,下棋还是需要心静专注的。”
满哥捂着耳,苦着脸,“老爹,你这说话声中气十足的,怎么也能长命百岁的。” 不愧是干儿子,一句话就浇灭了老爷子的怒火,“你们这对小情人怎么这时候来咱大云南旅游啊。”
“想便来了。”
“你这蔫坏装乖的模样,哥不喜欢,不过,” 满哥翘起大拇指,“这敢说走就走的潇洒气度,颇有哥当年的风范,后面想好去哪了吗?”
“没有,走到哪里都是个缘。”
“依然妹妹怎么这么安静?” 满哥一脸坏笑地看着依然,“不爱和哥哥聊天吗?”
依然皱着眉,“罗先生,我和你并无兄妹关系,请叫我依然。”
“妹妹好冷淡。” 满哥双手捂着胸口捧心,“哥哥伤心呐。” 顺便抬眼偷瞄桌对面两人,一人还是半睁半闭着眼睛,嘴角噙着恼人的笑,另一个依旧淡漠,眉心轻拧,仿佛他说的话跟放了个屁一样,有些臭,但无伤大雅。
切,真没劲,醋也不吃一个,他好歹也是这方圆十里最靓的仔吧?
满哥看着依然的小竹篓里都是CD,“你喜欢音乐啊?” 他抛了个媚眼,“我不仅会唱歌,还会很多乐器哦,要不要哥哥来一段?”
依然的表情终于有些变化了,“你会乐器?”
秦既明的表情也有了变化,如春风般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哎呀,bingo,踩中了,“哈哈哈,哥哥我芦笙、葫芦丝、巴乌、埙都很会吹哦。” 说罢又抛了个电力十足的媚眼。
“罗爷爷,我们叨扰的时间够久了,后面有机会再来讨茶喝。”
哈哈,有意思,“依然妹妹,你是不想走的吧?” 满哥非常自信地又饮完了一小盅绵厚的白酒,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红晕,“不只我,我们有一群这类的爱好者,还有一个聚集地,想不想去看看。”
“混账玩意儿!整天不务正业!天天就知道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依然看了眼秦既明,轻轻拉住他的手,“你的棋还没下完,我和罗先生想再聊聊。”
“就是,别管我家老爷子和你的情郎了。加个联系方式吧?来来来,我扫你。晚上我们大家可以一起聚聚,互相讨教。”
秦既明有些头痛,他忽然有些恨起了自己的手痒。就一盘棋的功夫,怎么又牵出了一票懂音乐的。
天下到底有多少音乐生?怎么哪里都能随便冒出来一个可以和依然聊音乐?还是她最近特别感兴趣的地方民间民乐。好不容易赶走了文然,现在又要跳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
秦既明对皮笑肉不笑地对依然耳语,“我上辈子定是把月老种红线的树给砍了,他才这么恼我。”
依然忍不住笑了,“也可能是把丘比特的翅膀给折了。我就是想见识下专业的民乐,你怎么这都能吃醋。”
满哥看秦既明不爽快的表情,心底有一种使坏得逞的成就感。
*** ***
鸟朝。
livehouse。
“你看我们这的设备不错吧,还有架我斥巨资买来的钢琴。” 满哥带着依然和秦既明在后台参观,还与今天参演的乐队成员们打着招呼,“阿凉!”
“欸~满哥!这两位新朋友眼有些生啊!”
“这位叫阿凉,玩乐队的,西盟乐队贝斯手,我兄弟。”
依然的视线并没有在阿凉身上停留太久,而是看向了那架立式钢琴。
“这位叫依然,今天刚认识的朋友,喜欢音乐,带她来我的地盘转转。”
依然这才回过神,主动伸出手,“您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阿凉立马拘谨了起来,这小姑娘也忒正派了些,关健还漂亮,俏生生的,他挠挠后脑勺,才伸出手跟她交握,“你好,我们是西盟乐队,玩雷鬼的,这几天在满哥这场子表演。”
“乐队主唱也是吉他手艾哥,鼓手阿阳,键盘阿宇,满哥偶尔会来客串我们的管乐。大家一起玩音乐好些年了。”
依然与乐队的人一一致意,最后看向满哥,就这一眼让满哥立马神气了起来,脸上仿佛写着“我知道我很厉害”的神气,故作深沉地说,“高手,都是深藏不露的。”
秦既明在旁开腔,“叔,你这样难怪罗爷爷那般生气了。” 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跟一群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混在一起玩音乐,不愿意继承家业,开了个live house,可不得气死人家老爷子吗?
“老爷子都管不住我,怎么,你一个十八岁的小毛孩想管我?” 满哥从乐器盒子里拿出一把巴乌,“依然妹子,要不要哥哥给你来段solo?”
依然端坐在凳子上,“洗耳恭听。”
巴乌的音色很低却柔美婉转,很像一对钟情的恋人在低诉衷肠,这一小段好似年轻小伙在向他的姑娘表达思念与爱慕。
依然礼貌性地鼓掌,“巴乌这名字很准确,有如呜咽之声,比箫厚实,很有少数民族风情。”
满哥见遇见音乐的依然跟变了个人,戏谑地调戏,“阿妹可听出了阿哥的心意了?”
“罗先生,刚刚吹的谱子可否给一份?”
刚刚的演奏与其说自由,不如说很有现代主义的影子,不受任何框架限制,尤其是节奏切分上,最后一个突破天际的超长音,完全为了音响效果而存在的演奏,颇有寂寂到天明的旷然。
“谱子?哪里需要那种东西,我表演从不看谱。音乐不就是听到了,想到了,然后就吹奏出来了吗?”
???
依然保持着她的十万分怀疑态度。
阿凉也点点头,“我们这里懂点乐理的就只有键盘阿宇,他学过音乐。”
“你们演奏雷鬼风格?” 从满哥的乐器盒里,依然还看到了很多其他演奏乐器。
“我们的雷鬼会融合西南民族音乐的元素在里面,也会加巴乌、芦笙、唢呐这类乐器。”
依然颔首,“期待你们今晚的表演。”
“依然阿妹去等着我们吧~” 然后还抛了个自以为魅力的媚眼,“我们要准备今晚的演出了哦。”
秦既明率先迈步,牵着依然走了出去,仿佛一秒也不想多呆,毕竟她有一个多月没碰琴了。比起满哥和阿凉,那个伫立在角落一言不能发的家伙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阿凉算是看出来了,“满哥,你不喜欢那位帅小伙啊?”
“什么帅小伙?长没长眼睛,会不会说话,有你满哥帅吗?他是我爹今天在外面下棋时捡到的,才一起呆了个下午,我爹就快把他当自个儿子了。”
什么人家才十八,他都三十好几了还没人家懂事。说他什么有定性,有气韵,有计谋,男人就该这样,而不是整天瞎混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