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依然(4)
秦既明看着她怕他后悔似的一把夺过卡,接着如一盘棋接连打赢了好几个劫争才获胜般,喜悦中透着劫后余生的侥幸。
眼见人就要退出面试间,秦既明再度出声,“欢迎加入学生会。”
依然轻松地挥了挥手中的门卡,眉目舒展,“谢了。”
姜青自始至终除了回答外未置一词,看着依然欣喜的表情摇摇头,道行太浅,只读到了秦既明的大度与谈笑,没读到真实的下半句——
大度能容,容坑蒙拐骗之事;风生谈笑,笑四海九天之人。
直到依然离开面试间后,他看着再度捧书的秦既明,“你就这样把我的卡借出去了?”
秦既明不答反问,声音轻而懒,“你有用?”
姜青换了个问题,“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这么乐善好施。”
“有借有还。怎么算是施?” 他看着刚刚依然曾站过的方向,“哦,对了,希望姜部长也能把我安排进学生会。自荐一下,我围棋下得不错。” 笑容端是真诚而美好,只是不达眼底。
“你现在才想起来自己连学生会成员都不是。” 刚刚当面试官的时候怎么没这么高的思想觉悟,“不给进,你把学生会当什么地方了,供你撩妹的平台?”
秦既明只是低声笑了出来,不多解释。
姜青眼底容不得沙,不会这么轻易开后门,况且这尊祖宗简直就是最不合格的标杆,“学生会不养闲人。”
“今天陪你下盘棋。”
“不行。”
“你生日好像快到了,你馋了我家那副棋许久,当礼物送你。”
那边散漫的话音刚落,这边立马接过,“好,你进了。” 不带片刻犹疑。
秦既明笑了笑,过了许久,他又开口,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姜青,你说我执黑的胜率是不是不太高?”
姜青推了推眼镜,面不显山,内心波澜,“你想和谁比?和自己白棋胜率比?”
这人总是可以拿出弹指间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中国围棋新生代里,能与他抗衡的超不过一双手。这种黑棋胜率过六成,整体胜率过七成的变态还嫌低,是不想给其他棋手活路走吗?
依然进去短短数分钟就走了出来,袁璐忙摘下耳机追问:“怎么样?面试问题难不难?是不是姜部长的脾气真的很差?会不会很严肃?人长得帅不帅?”
“还好。不难。不差。不严肃。” 甚至可以说轻松融洽。
最后一个又是什么问题?颜值和面试也有关吗?
依然掏出门卡,仔细研究了下上面的证件照,嗯?照片上的好像是面试官旁边的人?那刚刚面试她的是谁?
恕她目前还有些脸盲,撇开外貌不谈,单是一双含笑的眼睛和始终微扬的唇角,看上去还挺有亲和力的,,“嗯,还好吧。”
“还好?具体说说呀,你手中的卡又是怎么回事?”
依然回想面试时的情景,“像竖琴一样的男生。”
声音清澄柔和,周身散发着让人安心而舒适的气息,同时富有弓形的张力,她再次肯定,“还是把名贵的好琴。” 琴身优雅,音色绝美。
还把卡这么果断给了她。综上,第一印象挺好。
竖琴?这是什么比喻?袁璐还想继续聊天就被面试官召唤了进去。她急急忙忙起身理了理裙摆和发型,给自己加油打气,跟着走进了面试间。
第4章 欢迎回来
自依然面试结束后,秦既明又进入了划水状态,抱着他的书,不提问、不表态、不关注,仿佛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与他无关。
姜青在面试时也留意到,秦既明在一页的平均停留时间,远超过他平时的阅读速度。
袁璐战战兢兢地面试完后,鞠躬退出了房间。秦既明也淡定地合上了书,准备离开。
姜青一把拉住,“你还欠我一盘棋。”
“一会儿回来还。”
袁璐捏着依然的音乐播放器,出来就不见了依然的人影,给她发消息也不回。
秦既明跟着袁璐走出来,看她茫然四顾的神态,“你朋友先走了?”
袁璐略失落,“嗯……好像是。”
秦既明了然地点点头,又折回面试房间,坐了下来,摊开书。
姜青注意到他手上下围棋时养成的小动作,中指搭于食指盖上方,如执子般,他一思考就会下意识执空气子,“怎么了?出去又回来地这么快。”
秦既明语意清淡,“今天下棋来点彩头吧。输的请吃晚饭,我想吃肉,很多很多肉。”
姜青音色沉浊,话语间略带闷愤:“下一位,施蕾,请进!”
职业棋手欺负业余棋手还带彩头?
不过,作为秦既明从小一起下棋的好友,他知道秦既明的习惯。因为身体素质不太好,秦既明一般会在赛前大量吃肉,补充营养,去K国比赛要在比赛当天早晨吃上一大碗猪肉汤饭,去J国比赛则一定要吃一顿豪华的烤肉。
虽面上不显,但姜青就是感受到了他风平浪静下的跃跃欲试。
而此时的依然拿着新鲜到手的部长卡,一路快走,到达艺术学院教学楼来到空的琴室门口。其余琴房飘出的音符都成了背景,此刻她的耳朵只能听见清晰“嘀”的一声——
轻轻推开琴房教室的门,一架钢琴安安静静地伫立在世界的中心。
她轻掩房门,径直走到钢琴旁,从口袋里掏出白色的手帕,温柔地抚摸着打开琴盖,“我回来了。”
调整琴凳,重又擦了遍键盘,简单地跑了几轮音阶试音,而后手指只是稍停顿,便演奏起了最让她安心的《十二平均律》。
此时盘旋的旋律,溢满琴房的音符,才是她赖以生存的氧气。她仿佛听见有个声音温柔地对她说,欢迎回来。
第5章 文然(1)
“依然,你下午去哪里了?信息也不回一句,说失踪就失踪。” 晚上十一点临近熄灯,依然才回到宿舍,袁璐摘下耳机就是一阵抱怨。
“我去练琴了。”
依然摸着突然感觉有点饿的肚子回想了起来,从下午练到晚上,近六个小时,到现在还没吃饭。
“练琴?原来你还有这样的才艺啊。好吧,以后不准这样了哦,我们可是彼此唯一的舍友,怎么也得互相关照嘛。我下午还以为你失踪了呢,你要熄灯再不回来我可得找舍管阿姨或者报警了。有什么事都该提前告诉对方的说。你的播放器还你,今天谢谢啦!”
依然接过播放器,将耳机的耳塞拔了下来,准备一会儿拿去清洗。
“面试的时候姜部长对你很好吗?为什么我觉得他超凶,好像得罪了他似的,问的问题也特难,什么新生杯篮球赛的策划案准备从哪些模块来写?我怎么知道,到时候问搜索引擎不就行了。”
一阵视频电话的铃声打断了袁璐的唠叨,依然看着来电头像,不打招呼直接走到阳台。留下一脸无奈的袁璐,“得,全白讲。”
开学至今两个礼拜下来,这个舍友话很少,性格也很冷,常用“嗯”、“啊”和“哦”快速把天聊死,根本没有深入了解的机会。今天有点小进步,至少知道她会钢琴啦,还有那个看上去就很高端的音乐播放器里,全是她听不懂的古典乐和歌剧,一首流行乐都没有,也不知道活在了哪个时代。
阳台上的依然正在打电话,摄像头的那头,就是害她来中国的始作俑者。
“嗨,这一天过得充实吗?”
熟悉的,欠揍的,小梨涡,以及男生变声期的嗓音,喑哑地有点磨耳,可说话的人全然不自知。
“托你的福,这一天过得相当好。”
“哈哈,我进入了一个人工智能项目研究组,你明天要不要来我们实验室看一下?”
“我今天进入了练琴室,你要不要也来看一下?”
“哎呀?这么厉害,摸到琴了?我数数这是第几天啊。” 文然有模有样地扳着手指,“哇,这才过了十五天,你就混进琴房了,可以可以。”
“彼此彼此。”
两人暗自较着劲,也默契地展现出了学霸婊该有的云淡风轻。
“我打电话是告诉你,我明天上午只有第一节 有课,下课后就来S大找你,就这样,挂了拜。”
依然对着黑了的屏幕叹气,找她干什么,“可我明天上午满课。”
来匆匆,去匆匆。一兴起就和拉不住的野狗一样,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叫文然。想他们来中国游学这么重要的决定,也是他这么单方面宣布的,更没想到Sam还助纣为虐,非常支持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