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行满面笑容,笑呵呵地说:“我们农村人过寿,特别热闹,颜姐你可不能错过。”
既然人家都当面邀请了,穆惜颜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她满口答应下来,“我明天一定准时到。”
虽然工地也无聊。不过好歹有人跟自己说话。不用一整天都和七喜大眼瞪小眼。
陶知行那孩子就是个逗比,简直是行走的笑料。有了他在,穆惜颜的生活就一点都不空洞单调了。
一上午过去她跟陶知行早就混熟了。
穆惜颜一个女孩子在工地也帮不上什么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也就帮沈轻寒他们拉拉线,定定点,再就是烧烧开水。
吃过午饭,忙活了两个多小时。
沈轻寒收起卷尺,朗声道:“大伙儿歇下吧。”
一群大老爷们当即盘腿坐在地上。整日里在工地里忙活,身上脏得不行。他们也从来不在意。
穆惜颜过去在片场随意惯了,掀起裙摆直接坐在地上,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穿的是白色的裙子,特别不耐脏。
沈轻寒瞥到她的动作,不禁拧了拧眉。这姑娘还真是随意,一点都不讲究。
陶知行给小工们发烟。发完烟看到穆惜颜坐在地上,忍不住开口说:“颜姐你不怕脏啊!”
地上满是黄土,泥沙和水泥到处都是,时不时还有废钢筋和铁定。
“怕什么!”穆惜颜爽朗一笑,“本来就不是淑女,不遭那个罪!”
陶知行:“……”
陶知行嘴里叼着一根烟,手里捏着烟盒。见穆惜颜盯着他的烟盒,忙询问:“颜姐,你抽烟吗?”
“抽!”穆惜颜利落地应一声。转手就从陶知行手里拿了烟盒和打火机。
“噗呲”一声,火苗窜出,淡淡的一缕青烟袅袅升起,烟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动作如此娴熟,一看就是老烟枪。
“颜姐,看你这动作,平日里没少抽吧?”陶知行夹着烟,手指弹了弹烟灰,揶揄道。
“抽得不多。”穆惜颜就着滤嘴轻轻吸一口,吞云吐雾,嗓音低迷,近乎嘶哑。
娱乐圈纸醉金迷,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勾心斗角,暗涌横生,压力巨大。她入圈多年,一步步往上爬,该经历的她一样都没少。她很早就学会抽烟了。只是她没什么烟瘾,想抽就抽,想戒也能轻松戒掉,从不迷恋。
她席地而坐,背靠着水泥包,手指夹着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五脏六腑全是尼古丁和焦油的味道。
抽一口,她眉头一皱,很快又舒展开。
表情沉醉,又享受,
烟不是什么好烟,二十几块钱的玉溪。只是她许久没抽烟,多少有些怀念。纯当过一把烟瘾罢了。
细碎的阳光在女人脸上打了层朦胧光影,隐约中仿佛打了层蜡,影影绰绰。
她轻轻夹着烟,眉眼精致,动作娴熟,举手投足间却有股与生俱来的风情万种。
明明长了张显小的娃娃脸,可却天生有媚骨,抽根烟都能让很多男人神魂颠倒。
沈轻寒站在一旁看着,眸色渐深。
做饭,飙车,抽烟,喝酒,好像就没有她不会的。
穆惜颜看到他,弯唇一笑,“先生看到我抽烟,好像很意外。我说过我会抽烟的。”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音色沉沉,“抽烟有害健康。”
穆惜颜:“……”
老干部又开始一本正经的教育她了。
“咱们寒哥可是实打实的好男人一个,烟酒不沾。”陶知行笑着打趣。
穆惜颜听着多少有些汗颜。沈轻寒如此自律克制。可她却怎么放肆怎么来。抽烟,喝酒,飙车,蹦迪,她什么都会。
——
傍晚回去,沈轻寒死死把控着摩托车。穆惜颜想再过把瘾都没机会。老男人实在是太小气了有木有!
陶父生日,穆惜颜一直为难随多少礼金。总不好白吃白喝。
不管随多少礼,她都得向沈轻寒借钱。她如今就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第二天早上,两人坐在一起吃早餐。穆惜颜跟沈轻寒提及这件事。男人闻言抬眸看她一眼,轻飘飘地说:“你不用随礼,跟我一起去就行了。陶叔陶婶都是实在人,你送了他们也不会收的。”
穆惜颜一听,“啊”了一声,忙说:“不随礼多不好意思啊,总不好白吃白喝啊!”
她的脸皮可没那么厚啊!
“我会送。”男人音色舒缓,言简意赅,“你是我妹妹,一家人不用分那么清。”
穆惜颜:“……”
她嘟囔一句:“可我明明不是你妹妹啊!”
“这不重要,他们都当你是我妹妹。”
穆惜颜:“……”
“农村人思想封闭,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屋檐下,难免惹人非议。”男人勾了勾唇,黑眸染上点点笑意,“所以就暂时委屈你当我的妹妹了。”
沈轻寒说得是有道理的。2008年的农村仍旧封闭,人们的思想也不前卫,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屋檐下,不论清不清白,都说不清楚了。他此举也是在保护她。
她可以暂时当他的妹妹。可她却不甘于只做他的妹妹。她有更加宏伟的目标。
没了随礼的压力,穆惜颜一下子就轻松多了。
晚上去陶家吃饭,她为显庄重,特地又穿上了她的雪纺衬衫和西装裤。
这身装束知性干练,很有职场女性的派头。
那天傍晚在晕倒在木屋门前,不省人事。七喜那孩子最先发现了她。对着他狂叫。
他不明所以,忙从屋里走出去。她就那么刺喇喇地躺在地上,怀里死死抱住一只双肩包。
她的穿衣打扮时尚前卫,可一点都不像是桃源村的人。
陶家是村里的大户,陶父又受人敬重。说是随便摆两桌,请些亲戚朋友来热闹,可还是来了大半个村子。村里的几个长老都到场了。
穆惜颜觉得自己长见识了,第一次见识到一个现代农村还有长老制度的。不得不说神奇。
陶父陶母都是朴实无华的农村,淳朴善良。沈轻寒能到场,陶父陶母都特别开心。
沈轻寒也算是桃源村的大人物了。以一手好手艺而出名。他一向独来独往惯了,一个人住在山上。除了工作,很少和村子里的人接触。他突然带了个漂亮姑娘来陶家,众人都表现得十分好奇。很多人都在猜测姑娘是不是他对象。
沈轻寒轻声解释:“我的远房妹妹,来咱们这边找工作,在家里暂住几天。”
陶母细细打量着穆惜颜,笑容灿烂,“这姑娘长得可真标致,比我们家知秋还漂亮。”
穆惜颜被夸得特别不好意思,忙说:“阿姨您过奖了。”
沈轻寒包了红包。陶父执意不收。可最后还是架不住他坚持,最终给收下了。
农村的流水席,大圆桌摆在院子里摆了十几桌。一大群人围桌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特别有气氛。
穆惜颜还是小的时候在乡下外婆家才吃过这种流水席。时隔多年再碰到,她还真有些怀念。
陶父寿宴,陶知秋特意穿了一条新的千鸟格长裙,身材娉婷,面容娇美。
二十二岁的妙龄少女,花一样的年纪,正是一个女孩子最美好的时间段。
看到陶知秋,穆惜颜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的二十二岁。
她的二十二岁在干嘛?刚刚大学毕业的她,应该还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四处遭人白眼吧!
她不愿听从父母的安排,跟着好闺蜜谢思依留在横桑打拼。那时刚刚入圈不久,怀揣着野心和梦想,一步一步慢慢往上爬。
当一个人的实力不足以支撑她的野心时,很多时候就会摔得格外惨烈。她早已数不清究竟有多少艰难的日子,哭过,累过,迷茫过,无助过,挣扎过,徘徊过,打碎牙齿和血吞。咬咬牙,又继续前行。
抽烟,喝酒,K喝,蹦迪,飙车,甚至是打高尔夫,她都是在那时学会的。
她的二十二岁是最狼狈的年纪。娱乐圈纸醉金迷,捧高踩低,充满了争斗和猜忌。一个毫无人脉和背景的姑娘,要想在这个圈子里立足谈何容易。
谢思依年少成名,一直顺风顺水。她有基础在,又有经济公司在背后替她包装。而她穆惜颜却完全只能靠自己。
最难最累的时候,她整个人几近崩溃。一遍一遍地问自己,这么坚持有用吗?她为什么就不能像她的那些同学一样,接受父母的安排,甘于平凡,甘于安逸,回老家考个公务员,或者进事业单位,再不济就当个老师,过过普通人的生活?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拼命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