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做我的见证(出书版)(37)
初选周期比鲁余凡预期的足足早了一个星期,一同送去的九篇文章都入了初选。
复赛是现场作文,地点是温州市区。
上次坐鲁余凡的车好像是去参加另一个作文赛的时候,那也是以沫第一次知道101和夏雨就是同一个人,是一个会说会笑会走路的大活人!
象城二中是象城这座小镇上第二好的高中,和象城一中尚不能比,更别说和市里的一些好学校比了。复赛的试场很多都是来自市区学校的学生,他们别着别致的校徽,好像本身就有一种优越感。几个市第几中学的学生在大声地讨论他们老师给他们押的题目,说是连范文他们都有,只是懒得看。杨夕“切”了一声,让以沫别理他们,都是一群纸老虎。
以沫不知道那群“纸老虎”们的老师押的是什么题目,但是鲁余凡猜得倒真的很准,作文的主题就是“乡土”。
复赛结束后才隔四五天就发下最后参加决赛的名单。当看到“相以沫”三个不胖不瘦的字站在“第一名”三个字后面时,以沫简直要快乐得飞起来了,太不可思议了吧!杨夕是第五名,杨夕说自己的名次和以沫的加起来刚好是她的幸运数字“6”,所以接下去的决赛肯定也会很顺利的!
这也能扯到一块儿?以沫心想:什么奇葩逻辑!
参加决赛前几天鲁余凡拿来了好多文学常识、诗歌鉴赏的资料让大家做准备。这可苦了身为理科生的杨夕,知识抛掉简单捡起来难。以沫和同是文科生的草婴起劲地互相问答,把杨夕听得一愣一愣的。以沫突然想起高一期末,杨夕和梦蕊在教室里飞快地演算着各种诡异的算式,自己顿时记不清孙中山的老婆究竟是宋庆龄还是宋美龄的那会儿。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道梦蕊知不知道后来文学社发生的一切,知不知道大家都还很想她。
像是做了一场梦。
决赛的那天那群“纸老虎”全都不在了,杨夕对以沫和草婴说:“还是毛主席说的是,我们要鄙视一切的纸老虎!”草婴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毛主席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鲁余凡等在试场外,想着这次的小文学家比赛丁落连最开始的文章就没交过来是什么情况。他突然想起听过的一句话:“人生很多问题本来就是没有答案的。”鲁余凡笑笑,自己早该是过了为这些小情绪矫情的年龄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一直想知道答案呢。
出了考场之后大家都很开心,于是鲁余凡请大家去象城的天香食府搓了一顿,庆祝小文学家比赛圆满结束。虽然最后的结果还不知道,但是这个过程真的很快乐,大家一起练笔相互问答,一起在编辑部里背文学常识背到晚上十点多然后叫永和豆浆的夜宵吃,这些都足够难忘了。
正午日头很大,以沫坐在教室里昏昏欲睡,正梦到梦蕊和自己抢棉花糖吃时感觉有人在摇自己。以沫不耐烦地甩了一句:“别动我!”
那人竟不知趣,坚持不懈地摇,以沫砰的一下站起来:“干吗?!”
额……周围的同学都吃惊极了,鲁余凡竟在偷笑,问以沫昨晚做贼去啦?然后告诉以沫得了第二名的事情。
以沫突然鼻子一酸,忙跑到厕所里打了个电话给妈妈,后又跑到杨夕那儿嘚瑟去了。
不用害怕会被嫉妒,也不用害怕自己会嫉妒。这样单纯的快乐是经过了多少坏情绪的修炼后才有的默契,所以最难得。
后来知道草婴是第一名,杨夕是十一名。小文学家的奖项只设了前十名,所以鲁余凡为杨夕感到可惜,杨夕却说自己是除了前十最厉害的一个呢,有什么可惜的!
鲁余凡想起去以沫教室的时候看到丁落正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心里便是一阵疼。
颁奖的地点设在温州一中。鲁余凡的车子开在温州大桥上的时候,杨夕发来短信让以沫领完奖去五马街买些鸭舌回来吃。
天气坏得跟这几天的股市一样,但挡不住领奖的好心情。来到会场时已经迟到了几分钟,一转眼草婴和鲁余凡便不见了,于是以沫便找了个挨着垃圾桶的空位坐了下来。哈哈,果然是全温州市最好的高中之一,连垃圾桶都那么好看。以沫盯着这个漂亮的垃圾桶看了许久,好想把它拎回家。
都人山人海了为什么还不开始,以沫在心里嘀咕。
人群开始骚动,台上的好几位领导不停地咬耳朵像是发生了什么,有几个人走下台来开始在人群里穿来穿去。是谁还没到吗?
以沫开心地伸长脖子东看西看,忽然发现会场东面一块清一色的全是学生,而且每个人都斜披着一条彩带!
以沫有点慌了,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吧?!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走到以沫旁边,见是学生便忙问:“请问是相以沫同学吗?”
然后以沫被领到指定的座位后乖乖地坐下,那老头挺和蔼慈祥的,帮以沫挂好彩带后笑呵呵地走了。草婴是第一名所以和以沫挨着坐,一见到以沫便急着问:“你刚刚去哪儿了?所有人都在找你!”
以沫有点愧疚得不能说话。旁边的第三名忙接过话:“哎,美女果然是在哪儿都有迟到的权利,还让教育局局长亲自给你穿好彩带!真是够大牌的!”
“哼哼哼哼!我就是大牌怎么啦?!”其实以沫心里虚极了,再怎么样也是因为自己整个议程才推迟了这么久。
刚站在台上结果那老头双手递给以沫一个大大的红包。以沫的手有点发抖,转身对着观众席深深地鞠了一躬后突然发现第一排摆满了温州电视台的镜头。“完了完了,本姑娘这么辉煌的时刻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大姨二姨全都要看到啦!不过没关系,我是大牌怕什么?!”心中顿时呼啸而过无数头草泥马。
一回学校就被鲁余凡拉来做苦力:在买的120本笔记本上签上自己的大名然后在文学社里每人发一本,纪念文学社获得自古以来温州市的最高荣誉。
刚开始几十本以沫都很工整地写上“相以沫”三个大字,写到最后字变得越来越“潇洒”,抽象得差点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哈哈,要的就是这效果,乍一看还真像大牌明星的签名!到后来手实在酸得不行,索性无比狂草地写上一个“相”字!最后二十来本真心没气力再写,默默地到班主任办公室顺来一盒印泥,一按一本,一口气全搞定不费劲儿!
回到教室趴在课桌上便呼呼地睡着了。醒来就听到后桌在一旁抱怨文综的题量那么大,每道题目平均都要三百来字左右,写得手上都快有肌肉了!
以沫暗暗地想,大牌也不是那么好玩的,签名都能签出一胳膊肌肉来!
二模过后三模便屁颠屁颠地跟着来了。天气一天天地暖起来,长长的头发挂在背后像是多穿了一件外套,实在热得不行。
黑板旁边正月挂起来的那本高考倒计时也疯狂地一天天地变薄。杨夕说终究会有一天那数字会小到不能再小,怕什么!
上礼拜五鲁余凡发来短信说这次上课是高中阶段的最后一次上课。那时候以沫看着短信愣了好久,或许这个时候每个人都不愿意把一分一秒的时间浪费在跟高考没关系的事情上,自己却花大把的时间来写下对于文学社最后想说的一万来字。
我笔尖的舞姿,是聚光灯下的最后一抹嫣红。
扯淡。
以沫这届的最后一节课排在下午五点半,在文综测试之后。和杨夕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来到综合楼五楼,却发现还没有人,于是默默地坐在一边。过了好久,又来了两个,一共四个人。
这样的人数和气氛,是高中生涯在文学社的最后一节课。杨夕顿时也感伤起来,问以沫这像不像都德写的《最后一课》,以沫愣了一下竟说不出话来,像有什么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想起在以前,杨夕总爱挨着以沫坐在角落里,陈术嘉喜欢坐在老师的对面,丁落喜欢坐在窗口,徐画喜欢坐在最靠近老师的位子,还有……以沫都记得。
以沫居然也会说“以前”了。
或许以沫自己也不能理解去年的此刻,101他们那一届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以沫偷偷地跑到综合楼五楼的门外,听着他们讲着各种话,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但又不敢出声。
是不是有些情绪,过了那个时间点,一辈子再也不能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