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绝色不如你(12)
阮斐低垂着眼,后方人流已涌上来,推着她身不由心地往前。
裴渡之不会再回来了。
她知道。
本来还有一丝期待,希望他是真的只是去打通电话。但他的眼神,他最后看她的那记眼神,早已说明一切。
他根本就没准备回来。
他想给裴家封和她制造机会吗?
真是个好哥哥。
可是——
阮斐鼻尖冒出酸涩,眼眶也开始发热。
他对裴家封体贴,就是对她不体贴。
莫名地很委屈。
全世界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委屈。
尽管如此,阮斐还是同裴家封一起走了十五分钟。
走到第二十分钟,阮斐的心沉沉坠入海底,再没有任何一丝妄想与期待。
“你哥不来了吗?”阮斐语气很平静。
“对哦,好像都过去很久了吧,我给我哥打通电话,或许他正在找我们呢。”
说着,裴家封连忙拨号。
阮斐轻笑,真是个单纯的傻孩子。
如果她能喜欢上这么简单的人,多好?
铃声嘟嘟,被接通。
裴家封毫不知情地问:“哥你人呢?在哪里?我们等你好久了。喂,哥?哥你在听吗,哥……”
电话那边沉默的时间有些长,最后似无奈、似苦笑地喟叹:“裴家封,你是不是傻?”
第9章
原来他哥是故意离开?留他与阮斐独处?
裴家封既感激又窘迫,他紧紧攥住手机,不敢正视阮斐,害怕被她察觉他此刻的心虚。
“我哥说他有些事情要去办,不来了。”
“嗯,他挺忙的。”
“就是,回头我得说说他。”
“你怎么说?”
“我、我就说……”裴家封讪讪的,“其实我也说不赢他。”
大概是心情早已跌落谷底,阮斐反而极平静。
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阮斐望着面前这个因赧然而臊红脸的大男孩,主动开口说:“裴家封,跟你做朋友感觉很轻松。”
裴家封愣了下:“真的吗?”
阮斐肯定颔首:“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一直做朋友。”
裴家封:……
笑意还未深入眼底,裴家封就被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淋了个透心凉。
就算他愚笨,也不至于听不懂阮斐的言外之意。
她只愿意同他做朋友。
她要给他发好人卡。
上一秒有多高兴,这一秒裴家封就有多悲戚。
他呆呆望着阮斐,嘴唇嚅动,不知该说什么。
“我现在去找我家人,”阮斐抿唇轻笑,微风袭来,她脖颈间的围脖绒毛像是在翩翩起舞,“裴家封,抱歉,今晚不能再陪你一起赏灯看烟花。祝你新的一年事事如意。”
“谢谢。”裴家封苦涩地说,“也祝你心想事成平安如意。”
“承你吉言。”
言别,阮斐调头便走。
如释重负。
无论日后她与裴渡之如何发展,至少她已经斩断她与裴家封的缘分。
但他们做朋友的缘分还在,只要裴家封愿意。
夜空星辰点点,人间亦是灯火弥漫。
这样喜庆的日子,世间如果没有伤心人,那该多好?
阮斐没有去找爷奶与水姨,亲人总是洞察入微,她不知道她的若无其事还能强撑多久。
远离笙箫,阮斐沿河畔慢行。
河风带着丝丝寒意,让人清醒的同时,又添了几分怅惘。
裴渡之当然没有错。
谁都没有错。
喜欢一个人怎么能被定罪?不喜欢自然更不能。
阮斐步履很慢,间或有行人与她擦身而过。
下巴埋入暖绒围脖,阮斐沉浸在无法理清的愁绪里。爱情可真是件琢磨不透的事情,它毫无理由就能掌控你,时而化作毒药腐蚀你身心,时而像是灵丹令你飘飘欲仙。在它面前,究竟哪种人才能顺利逃脱?
裴渡之可以吗?
“阮同学?”
身旁忽然一道传来熟悉的声音。
裴渡之?亦或者只是她出现的幻觉?
阮斐迟疑顿步,不抱期望地回过头。
男人单手搭在河畔雕花栏杆上,昏黄路灯下,他面容半明半暗,无端透出些凉薄。
“家封呢?”他疑惑地问。
“我们已经分开,”虽然在这里偶遇,阮斐却没办法像找到他时那般满心愉悦,他方才无意间的举动,已经刺痛她突然变得脆弱的心,“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裴渡之蹙了蹙眉:“那你怎么在这里?”
阮斐垂低脑袋:“随处走走。”
“没找家人?怎么不同他们打通电话?”
“手机没电了。”阮斐发现,这种情绪下的她说谎好似更自然,仿佛连她自己都骗过去了。
“记不记得家人手机号码?”
阮斐抬眸望着他眼睛:“你要借我手机?”
裴渡之颔首:“需要吗?”
阮斐语气莫名轻快了些:“需要。”
裴渡之走到阮斐近前,把手机递给她。
他用的是国民度很高的一款品牌,手机深蓝,浩瀚宇宙的颜色,没有保护壳。
“密码是六个九。”
阮斐有点惊讶,现代社会的手机密码很重要不是吗?他就这么直接告诉她?没关系吗?
嘴角噙着笑,阮斐的心情好像更好了。就像变化无端的天气一样。
点击解锁,阮斐拨通爷爷阮尚粱的手机号码。
苍老嗓音很快从电波传来:“喂?”
阮斐背过身:“爷爷,我是阮斐,你们在哪儿?”
阮尚粱语气惊讶:“你手机被盗了?”
阮斐哭笑不得:“不是,我手机没电。”
“你不刚充满电的吗?怎么消耗这么快?我们在附近餐厅吃饭,你来找我们?”
“不了,我自己先回家吧。”
“嗯,路上注意安全。”
把手机还给裴渡之,阮斐眼底笑意更浓。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轻松就得到了他手机号码,而且过程很自然。
“稍等,我给家封打通电话。”裴渡之看她一眼,低眉查找号码。
“好,不过,你今晚不是有事需要处理吗?怎么现在却在这里看风景?”阮斐歪着头,她有心为难裴渡之,想以泄心头之恨。但她笑盈盈的粉红面颊只能看到少女娇俏,哪有丝毫埋怨?
裴渡之指尖微顿。
成年人早已被俗世磨砺得波澜不惊,哪怕信口雌黄。
他口吻是那么的无可挑剔:“别人也要过节,公事挪到明日也可以。”
阮斐促狭地面朝河面:“你早该这么想的。”
裴渡之:……
她语气里的小小得意不难被发现。
裴渡之望向阮斐侧脸,眉心微拧。
她笑起来的样子一直都这么明媚吗?就像春光下舒展腰肢的玫瑰,闪烁着动人光泽,仿佛在诱人采撷。
“哥,我在回家的公车上。”电话在此刻被接通,手机对面传来裴家封有气无力的声音,“你在哪?”
“我稍后回家。”裴渡之回过神,语气低沉。
“哦,那我先回去睡了。”
通讯简短,因为裴家封无心谈话。
他的悲伤穿过电波,已被裴渡之感知。
沉默片刻,裴渡之对阮斐说:“我开车送你回家。”
阮斐怔住。
“我车停在前面,你在这等我,还是同我一起走?”
“跟你一起。”阮斐努力藏起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不忘为他的绅士风度表示感谢,“谢谢。”
裴渡之淡淡嗯了声,目光没有停留在她脸上。
有些事无需说破。
阮斐知道他刚刚故意撮合她与裴家封。
他也清楚她已经拒绝了他那傻弟弟。
伤心人需要静静舔舐伤口,他所能做的,也只有给家封足够的空间与时间。
至于身旁这个姑娘,或许从今往后,他们便再无相见的必要与机会。缘来缘去,善始善终,给彼此的相遇留个完美句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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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在巷口停住。
阮斐低眉解安全带,裴渡之对岚城极熟悉,他们今晚绕了偏僻远路,几乎没被堵住。
“要去我家喝杯茶吗?”阮斐望向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谢谢,不用麻烦。”
阮斐哦了声,有些懊恼。裴渡之是不是以为这只是她的客套话?可是她只是想同他再相处一会儿。
忽然想到什么,阮斐面露喜色:“你能不能等我一下?很快,就两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