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温树臣还沉浸在他的梦里,周身温润的气势瞬间敛尽,隐约能感觉到他似有似无沉戾的情绪,就好像灵魂被无尽深渊的地狱枷锁已久,像一头伤痕累累的猛兽要挣脱出来了。
贺青池眼圈瞬间就红了,感觉手腕已经被骨折的地步,疼到麻木,在还没开口喊人进来前,先听见他薄唇微微的动,声音极轻,像梦呓般说什么。
下一秒。
手腕处的力道一松,温树臣的手也垂落了下去。
贺青池顾不得自己,半跪在手扶椅前,屏住呼吸去听……
她好像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温树臣薄唇是在动,一个单音节都发不出来,眉目重重皱起,没了方才舒展的模样了。
贺青池另一只手去握住他的手,声音发紧问:“温树臣,你在梦里叫我吗?”
他脸庞神色再也没有清醒时会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下颚处紧绷了起来,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几个字:“跑——妹妹,快跑。”
“妹妹快跑?”贺青池表情很是茫然然的。
她迅速地回忆了一遍江城温宅的家庭成员,除了温越这个半路冒出来的私生子外,没有听说过温树臣还有什么亲妹妹?
说出这句话后,温树臣又恢复了沉睡中安静的状态。
要不是手腕处一阵阵的疼痛提醒她,贺青池恍然间还以为方才是做梦。
她跪在地毯是许久,直到双腿都快僵硬……
*
紧闭的办公室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宋朝正喝着浓咖啡提神,冷不了的就看见贺青池走出来,过于的平静,反而显得几分异常。
他放下咖啡,上前说:“孟医生已经回家了,他交代等温总醒了直接回去就好……这里有专门休息睡觉的地方,太太不嫌弃的话可以将就一晚。”
贺青池低垂着眼,跟他说:“我手腕好像骨折了,你送我去医院。”
宋朝啊了一声,表情震惊:“骨折???”
贺青池没解释,先一步朝楼下走去。
楼下外面的保镖把车开了过来,宋朝一听贺青池骨折了,吓得赶紧吩咐司机加快车速,还打电话提前跟医院已约好了主治医生。
一个小时后,整洁的诊室内。
“手腕脱臼已经给你复位,幸好没有骨折,以后千万要小心些,女孩子的手骨很脆弱……我给你开店活血化瘀的药物,回去贴在手腕局部处可以消肿。”
医生开了药方,一边跟低着头的贺青池叮嘱着。
她低着头,因为上药不方便,将手腕处的佛珠子红绳解下了。
旁边宋朝倒是听得聚精会神的,不忘记问:“医生,饮食要注意吗?”
“饮食近一周要清淡,多吃点含胶原蛋白丰富的食物和骨头汤有助于恢复……”医生交代的很清楚,未了,又补充了一句:“少吃辛辣,不要做剧烈运动。”
“剧烈运动——”宋朝咳嗽两声,想问是指哪方面。
这样他回头,也好跟温总交代。
而贺青池抬起头,先一步对医生道谢。
宋朝只好把话慢慢地咽了回去,又殷勤的给她倒杯水:“太太,你这骨折是摔的吧?”
“你家温总捏的。”贺青池用很平静的语气说。
宋朝瞬间尴尬在了原地,恨不得打自己嘴巴子。
贺青池瞅他看,想从表情里看出蛛丝马迹来:“温树臣以前经常被绑架,是不是落下了什么病根?”
宋朝不露表情,努力保持着镇定:“太太是……在办公室听到了什么?”
贺青池就听见了一句“妹妹快跑”,而她也想不明白温树臣还有哪位妹妹。
她思考了许久,又问:“他没有别的亲兄弟姐妹吗?”
“温越不算——”没等宋朝回答,先声明这点。
“这个,应该是没有吧。”
宋朝不知道贺青池问这个做什么,很认真地回答:“温总在晏城的温家倒是一堆小堂妹,不过年纪跟他相差甚多,都没见过几次面。江城的话,别说亲妹妹了,干妹妹都没有一个……唉,太太是要给温总找妹妹吗?”
贺青池垂下眼睫,说:“没有,只是我想他要是有妹妹,肯定很宠她吧。”
听不出是不是敷衍,宋朝也笑了:“温总独宠太太就好了。”
贺青池指尖慢慢地揉着手腕,那股宛如骨折的疼痛已经缓解了不少,白皙的皮肤上一道被手指掐痕的颜色,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宋朝犹豫了会,忍不住地担忧道:“太太,温总被孟医生睡眠了不知道是你,他不是故意……”
“我知道。”贺青池没有责怪温树臣的意思。
她会发点小脾气,也会分场合和事情大小。
过了半响,抬眸看着脸色复杂的宋朝,跟他交代:“我手腕脱臼这件事,你别告诉实话温树臣真相。”
……
在医院就诊完手腕后,贺青池让宋朝去二十四小时的药店买了护腕,将手腕的手指掐痕给盖住了,她没有回孟医生的工作室,而是让保镖送她回别墅。
夜深人静下,贺青池独自上二楼,先去换了一身的衣服,披着浴袍坐在阳台沙发上。
她拿出手机,指尖从通讯录里翻了翻,许是心神不宁的缘故,不管想找谁,这通电话依旧是没有打出去。
贺青池最终退出通讯录,又打开了百度的页面。
她安安静静地编辑了几个字出来,点了一下搜索关键词:《暴力倾向特征——》
第68章
清晨五点,整座城市变得格外安静, 空气丝丝清冷。
街灯早已经熄灭, 市中心的街道上,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穿过清新而冷冽的风, 直奔了富人区的私人豪宅住处,很快, 便停驶在了别墅的门前。
副驾驶座先下来一名黑衣保镖, 恭敬地将车门打开。
温树臣西装笔挺地下车,脸庞的肤色衬在晨间的光线下几许凉薄,他披上黑色大衣, 迈着长腿, 步伐沉稳地径直朝别墅里面走去。
一路上二楼,走廊昏暗寂静,主卧的房门是紧闭的。
温树臣先去看了一眼还在睡觉中的贺青池, 见她身子缩在雪白的被子里, 只露出半张精致的脸颊,浓翘长睫毛紧闭, 乖巧的像一只小动物,他连床沿也没有靠近一寸,外出刚回来, 周身还有寒气没有散去。
时钟慢慢地指向了五点五十分, 温树臣转身去衣帽间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才出来,他的手将主卧的轻轻掩上,脚步声逐渐地传远。
而此时, 放在床头柜里的手机闹钟“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贺青池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被吵醒过来,脑海还有些晕乎。
她从被子里伸出了白皙的手,摸索到震动的手机后,闭着眼睛把闹钟关掉,指尖一松,手机又落回了原位。
皱着眉心,又将脸蛋贴在枕头上,躺了片刻。
五分钟过去,贺青池这才突然起身,掀开被子下床。
她光着脚踩在冰凉地板上,走到窗户前,一把拉开了遮挡住光线的窗帘。
天亮了。
贺青池低垂眼睫,注意到停驶在别墅门口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也意味着温树臣已经回家。
她没在原地久站,折回去到卫生间洗漱完,随手拿了件睡袍披上,便推开主卧出去。
一楼的偏厅方向,有个专门放置健身器材的地方。
贺青池每次早上醒来的时候,温树臣已经健身完了,西装笔挺,风度翩翩的悠闲坐在餐厅里,她没有亲眼看见过这个男人健身,却也知道他平时的生活作息很自律。
一般六点多就会健身,到七点左右结束。
贺青池出现的时候,温树臣早已经把上衣脱了挂在一旁,是背对着她的方向而站,窗外和室内的光线笼罩着他露出紧实有力的胳臂,肌肉上刺青图案盘绕。
他是那种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男人,平时身形看起来瘦削颀长,脱掉衣服才会发现男模特有的体型,他的比例一点也不会比别人差,没了那层绅士西装的束缚,看起来甚至是带了点坚硬男人味的帅气。
贺青池静静看着温树臣运动健身,等他转身来才发现门口站着这么一位……
“你醒了?”他额头上挂着薄汗,露出几许意外神色。
大概是她八百年难得一次这么早就醒来,还跑下楼。
贺青池看着男人不紧不慢地拿白毛巾擦汗,健身完也不会显得形象邋遢,只是头发微乱,穿上衣服后,后背依旧是被汗珠给染湿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