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下了胸口的复杂情绪,让自己声音听上去平静些:“我们一直单独待在包厢里被人撞见会很奇怪,你能不能把椅子搬开?”
贺青池就跟哄闹情绪的小孩一样,难得好声好气。
温树臣抿直了薄唇,看着她不曾移开半寸视线。
贺青池又问:“你今晚酒局上被人灌了多少?”
包厢静了片刻,温树臣没说话。
贺青池忍不住皱起眉,觉得这个男人真难伺候。
难不成就因为把她绑架到包厢里时,没让他亲……就要这样关她一夜了?
温树臣这时站起来了,修长冷白的手还扶着椅子上,似乎也意识到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他嗓音压得极低,对她作出妥协让步:“换个地方说话?”
贺青池先没说话,又问:“换什么地方?”
温树臣俊眉轻皱,很嫌弃自己一身酒味:“我需要醒酒。”
否则又该做出……更荒唐的事。
晚上十点,离开了会所。
在夜幕与路灯的衬托下,两人的身影被投放在路上,缠到了一处。
贺青池先前以为醒酒是去买药,心思简单的就跟出来了,谁知温树臣从容不迫地从车内后备箱拿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西装,说要去酒店换上。
他这种有严重洁癖和完美形象主义者,一丝酒味都不能忍。
跟他去酒店另开房,办理入住信息要是被有心人泄露出去,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何况这附近高档些的酒店都住着在剧组闭关演戏的大腕,难免会有记者在暗处蹲点。环境差一点的,想必温树臣这样身份的,未必愿意去。
贺青池想来想去,趁着剧组的人都还在包厢应酬,带他先回了自己入住的酒店。
她是剧组女一号,待遇也不差。
入住的酒店套房是标准豪华类型,有客厅衣帽间和小厨房,就像是一个精装修的小公寓。
开门走进客厅,地毯上还散乱着一堆口红类的女士用品。
贺青池之前出门的急,翻出来东西也没整理,她手忙脚乱地塞回了包里,又转头,看向还站在门口处颀长身形的男人。
温树臣一手优雅提着备用西装,绅士风度地站在走廊上,没让她面对尴尬。
“你快进来,别被人看见了。”
贺青池这会也顾不上和他白天闹的那点变扭,连忙把人推进主卧:“浴巾都是酒店每天新换的,洗完就出来。”
温树臣一言不发,任由她安排。
主卧房门关上后,周围瞬间减少了男人的存在感,贺青池站在原地了几分钟,理智也逐渐回升,她指尖扶额,深刻谨记着等会温树臣换了衣服醒完酒,就跟他把事情说清楚。
那条红绳要真被舒桐以拿走了,就是当物归原主,还给了温树臣。
贺青池走到厨房去烧了一杯开水,搁在茶几上放凉。
浴室内,淡淡雾气絮绕在镜面上。
温树臣把带着酒味的西装换下,颀长的身形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西装裤,在灯光下,他抬手,不紧不慢地扣上每个纽扣,直到领口处,将修长的喉也遮挡住半寸。
镜面上视线往下看,那衬衫挽起的袖口处,结实小臂处隐隐还能看到刺青图案。
不过很快连衬衫袖口都被男人长指扣紧,不露半点。
温树臣将沾染酒气的衣服叠好放在一旁,目光所及之处,还看见了一条黑色蕾丝吊带随意扔在浴缸沿处,裙角已经滑落在地上。
他顿了少许,伸手将裙子给捡了起来,从容淡定地将它叠好放在西装旁边。
过了两三分钟,紧闭的房门被打开。
贺青池几乎是立刻抬起脑袋,转过去。
看到温树臣一身穿得严严实实的,也没故意搞暧昧解个扣子,她内心紧张情绪淡去许些,出声道:“你酒醒了?”
“嗯。”温树臣神色清明,不像是之前喝醉过。
他迈步走到客厅,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杯水,很自然地伸手端起。
贺青池觉得现在的氛围很合适两人接着谈,正酝酿着要开口,防不胜防地却听见男人嗓音低沉轻缓传来:
“你家里父母,有给你定过婚事吗?”
贺青池讶异看他,对视了那一双墨色清亮的眸色。
“你喝的酒是不是还没醒?”
温树臣淡定喝完半杯水,搁在一旁柜子上,薄唇抿着没有回答她。
他不说话,贺青池想问也问不出。
她指尖无声地攥紧了自己手心,知道温树臣这是要等她先开口回答他的问题,才会说。眼睫毛因为一丝紧张而颤了几下,隔了两秒才出声说:“我要说已经定亲了呢?”
“是跟哪家定了亲?”
温树臣很快接下她的话,言语间直白的连遮掩的意思也没了:“我亲自登门拜访,帮你退了。”
贺青池再迟钝也看出他的狼子野心了!
她倘若跟别人定了亲,他以什么身份跑去退亲?
这不是变相以她未来男朋友,甚至更亲密关系的身份自居了吗。
温树臣深沉的视线望着她不移开,缓了缓,维持着平日的冷静从容,又继续往下说:“你如果没定下婚事,我就帮你定下了。”
贺青池所有的情绪被他三言两语间给酝酿了个彻底,她坐在沙发上越发不自在,忍不住地反问:“温树臣你帮我定什么亲事?我看你是没醒酒,秘书电话多少?我打电话让他接你走……”
两人才认识多久,他委婉表示出求婚的意思?
贺青池觉得这段关系进展的太速度了。
甚至是,她和他根本就不是那种男女关系。
她起身想要去拿手机,脚步还没抬起,男人低缓平淡的嗓音轻轻念了一声“青池”二字。紧接着,便听见他说:“你如果离开沙发半步,与我距离拉近一寸,青池,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短短几句话,就把贺青池僵在了沙发不动。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在会所包厢内,环境漆黑之下,他强势地逼近自己,企图想陌生自己唇的举动。
温树臣没有在不适宜的开玩笑。
他眉目间的神色无比认真,修长的手缓缓抄在裤袋里,从上至下,看着她坐回沙发处,因为反复眨动细密的眼睫而泄露出紧张情绪的模样。
贺青池这一下心口跳动的厉害,今晚想说什么都忘得干净了。
她反复地回想两人之前接触的画面,一幕幕,就算是有没挑明的暧昧,也不至于到能让温树臣跟自己谈婚论嫁的地步……
贺青池就怕,今晚他的言行,只是酒精影响下的产物。
她抿唇半响,很诚实地告诉他自己的想法:“温树臣,如果你是想求婚,我拒绝。”
能拒绝吧?
现在又不是封建年代了,没有强迫人结婚的道理。
温树臣深不可测的眸底情绪敛起,低声说:“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快。”
贺青池漆黑的眼透着茫然。
——所以,他现在是又改口了?
“你对我的态度,好像随时随地都能翻脸不认人。”温树臣说这句话时候,唇畔牵出许些笑痕,这样让他看上去不至于咄咄逼人,好端端追求女人的行为变得跟逼婚般。
他今晚有认真想过,要不要听从朋友的指点,先把贺青池贴上他女人的标签。
显然只是试探一二,贺青池本人就已经很不情愿了。
温树臣缓缓地,把下半句说完:“所以青池,我想改变我们之间关系。”
贺青池全程一个字都没说,茫然又异常平静地听完他的话。
如果解读的没有错,他是暗示她拔吊无情?用完他的资源就翻脸不认人?
这一刻,让人有种有口难辩的感觉。
她偏偏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白天是看见那位舒影后和他站在一起,堵心得不想理人。
面对温树臣的坦言相告,贺青池笑的很牵强,解释也是:“白天在剧组里你和舒桐以没一会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片场,你可能不知道,剧组私底下的八卦很多。”
“所以你才假装不认识我?”温树臣问。
贺青池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避嫌会让人耳根子清净些,何况我也不想让郭导知道他电影被删减临时加的那些戏份,是因为我找上了你。”
这听起来像很真实的解释。
温树臣暂时先接受,语调暖和许些:“即便郭道知道了,有我在,他也不敢对你心生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