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香+番外(18)

公子沐浴的时候不要我们在边上,所以顺利把我赶去吃饭。其实早就饿了,但一直保持紧张和期待,竟然快过了饭点也没什么感觉。匆匆吃完,我又去见公子。他在镜前整理衣衫,我就站在身后拿手巾给他拧发,一面笑道:“我昨儿央大姑娘,请她小厨房里的韩大娘做些桂花糕,姑娘答应了,还说等有了桂花亲自做藕粉桂糖糕,只是她院子里几棵桂树是新移的,不如咱们自己院子里的好。等桂花开了,公子一起摘好不好?”

公子笑道:“好,自然好。你怎么不问我州试的事情?”

我拿牛角梳给他梳发,笑道:“自从公子回来,逢人就被问,大约翻来覆去早就说烦了。我又何必讨嫌呢?”

公子笑道:“我是那样没耐心的人?你问,我必不烦你。”

“贡院晚间冷不冷?公子睡得如何?吃得如何?”

“尚可。”公子回头看我,“祖父他们还问我试题难不难、有几成希望能中。”

我笑道:“这我可不好奇。阿翁和主君他们对公子有期望,盼着公子出人头地;我是个丫头,只盼着公子平平安安,时时高兴。公子中与不中,都是公子。”

我知道公子年少,第一次参加州试就被寄予厚望实在是压力很大的事,因此绝口不提当初“一定能中”的话。果然公子展颜,笑道:“当初说我一定能中的是你,如今说中不中都不相干的也是你。”

“州试都考完了,公子也该歇一歇,少想那些事。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明日要去进香,公子去不去?”我问。

公子笑道:“我知道我说不去你也要缠着我改口。是去哪里?”

“就在寒山寺。”

此去主要还是给几位小郎君祈福,因此公子也被拘着在偏殿听经,仍叫我自己在外面走走。

寒山寺并无山,只是起初创寺的僧人名叫“寒山”;佛门之地我也不敢乱走,因而并未见到什么稀罕景致,只是瞧瞧诗碑,又看一回枫江楼,听僧人鸣钟。

正觉得百无聊赖,大姑娘领着二姑娘、身后跟着霁月并乳母过来了。卫湘笑问:“冬香?你在此处做什么呢?”

我向她们问了安,笑道:“公子在听经,我出来走走,并不做什么。姑娘也觉得闷吗?”

卫湘回头命霁月和乳母好生带着卫淑,过来与我同行:“淑儿不肯好好坐着,非要出来逛逛。整日在家坐着,好容易出门一回,还是坐着,也是难为她这个性子。”

我笑道:“二姑娘已经瞧着比同岁的孩子稳重许多了。”

一路说着,我们信步到后院,在折桥上站着瞧常乐池中锦鲤。正夸赞着游鱼,冷不防就看见亭中立着一蓝裳少女。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肤色并不像我所见久居深宅大院的女孩儿们那么白皙;但她眉间的坚毅与果断是又是她们没有的。

身边的卫湘顺着我的眼光看过去,笑着唤那少女:“奚姑娘。”她对我说:

“这是回春堂的女医,也是老堂主的嫡传弟子。之前常来府上。”

那少女静静看着我们走过去,道:“原来是卫姑娘。”

“奚姑娘今日来寒山寺,也是来上香吗?”

“师父让我来给住持送药请脉。但住持还在给香客讲经,我在这里等他。”奚姑娘神色平静,在我看来又是一种从容不迫的美。

我之前没见过女医,故而天生就对这位奚姑娘带了三分敬意,认为她十分了不起:能够十五六岁就给人诊脉看病,一定是天赋极高了!

“那是我母亲他们。算算时辰,大约也要讲完了。奚姑娘,不如同去偏殿?”

“好。”

一路上卫湘时不时会就卫淑的一些情况问些药理知识,奚姑娘极为详细耐心地答复了;但除此之外的问题,回答都十分简明扼要,似乎不愿意多说。

到了偏殿,正巧里头开了门,住持送夫人与公子们出来。我们一行人前去用素斋,奚姑娘自然留下诊脉不提。

虽说奚姑娘的确令人尊敬,而卫湘待人都是温和有礼;但我总觉得卫湘对奚姑娘,似乎是要主动结交的示好。可和自己的大夫当朋友,似乎并不常见?我一时摸不着头脑。

放榜的时候桂花已经开了。为了缓解公子的紧张,我特特地找小丫头们在桂树下铺了干净纱布,请公子来一同摘桂花。

公子先是笑着瞧我们几个扯低矮的树枝乱摇一气,又替我们摘了一些略高的,然后接过竹竿来打了好几下,笑问我:“还要么?”

我见布上已有许多,连忙笑道:“够了,够了!若全采了,院子里就没有香气了。”

公子抬手从我发上捏下一朵,笑道:“瞧你满头满身都是,还不抖了,留着给阿姐一起下锅么?”

我这才发觉茜云小叶她们也是满头满身,皆是方才摇花时沾到,一时间你闻我一下我嗅你一下,拍拍打打,嘻嘻哈哈闹个不住。

正笑着,鹊儿急冲冲跑过来了,对我们说道:“一进屋子,人都没有,原来都在这里,可叫我好找!”

“放榜啦,道贺的人挤了一院子,公子快去罢!”

我们的心高高悬起了。

第18章

即便考前满心想着公子是天纵奇才一定能考上,此刻亲耳听到消息,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真的吗?公子当真是中了吗?”

鹊儿在前面走着,回头笑道:“千真万确!去的人回来都说瞧得真真儿的——何况公子就排第四,这怎么会错!”

公子看上去要冷静很多,问道:“大兄和二兄呢?”

鹊儿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报喜的人来了许多,大约也有别的好消息。”

到了才知道,原来卫泽也中了第一百五十二名;而卫洵落第了。当着秦氏,夫人并未表现出十分的喜悦,时不时还谦虚几句;苏氏却喜气洋洋,一叠声要赏报喜人。

此时阿翁与几位郎君都不在家中,故而老夫人命人厚厚赏了二门上那些人,又笑着说要赏小郎君们身边服侍的人。

苏氏笑道:“这样的喜事,不妨阖府都赏了罢!”

老夫人笑瞅她一眼,道:“你倒乖,白白说了一声,拿着公家的钱你做人!”

苏氏作势拍了下脸,笑道:“该打!到底还是没精得过母亲。我这就拿出钱来包红封儿,不要公中出一个钱。”她又瞥了眼夫人,笑问:“只是我再怎么赏,也不能越过三弟妹去。”

夫人闻言,微微笑道:“是一样的喜事,我不敢越过大嫂。大嫂预备多少,我跟着就是。”

老夫人仿佛才想起还有一个孙子,道:“洵儿也不要灰心。你原是年纪小,开蒙也晚。好好儿读三年书,下回再考。平日无事,便同你大兄三弟多研习研习课业。”

我站在公子椅后,正对上卫洵。他低着头,在老夫人提起他时站了起来。我看见他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在“下回再考”的后半句话中熄灭了。“是。”

这样的神情谁看了都觉得不忍。老夫人又道:“这些天提心吊胆,我知道你们歇得很不好,泽儿眼睛下头都乌青了。如今可都把心放肚子里,暂且顽一顽。正好过几日鹿鸣宴就在外头花厅里,接着再给你们祖父做寿。”

小郎君们都站起来答应着,然后散了回到各自正房。

夫人直到进了自己院子,左右无外人,这才喜形于色,携着公子的手坐下,笑道:“周老先生的话不错,我儿果然是天资过人!我已经派人去告诉你爹了,他知道了必定高兴。”

公子问道:“先生回来了吗?”

夫人道:“先生一早就出去了,至今未归。谢礼已经备好,等先生回来,我就叫人送去。”

眼看着夫人已经在考虑鹿鸣宴上公子该穿什么衣裳,公子起身正色道:“母亲,此事还是不要太过张扬的好。”

夫人撇撇嘴:“你这小子,真是和你爹一个德行——还不许我在自己院子里说几句了?”说着捏捏公子的脸,“再让娘得意一会儿。真是个小古板,你爹都没你这么正经。”

我很想笑,但忍住了。夫人在外总是端庄有礼,大夫人面前更是恭谦,只偶尔这么“真性情”一回,还要被少年老成的公子一本正经“说教”一番。想想也很无奈。

公子叹气。“都听母亲的。”

下午周老先生回来,醉醺醺倒头就睡,直到饭后才醒。据公子说,先生醒来后听到消息,只是抚掌而笑说“果然”,并不惊讶。公子还问他来年春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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