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阮萝头发打湿,上面初初发育两团,身形柴瘦。周之南看得到她的蝴蝶骨,还有后腰两枚浅浅腰窝。
那双眼怒视他,刚要开口,就被赵芳打断。是市侩的母亲带着讨好的语调,问周之南,“您看怎么样?”
他心想,阮萝弟弟可以留在这破落地方了。
而阮萝,在他眼中如落了水的青鸟,翠生生的。不知怎么,心窝子软了片刻。
他在英国那几年,看过些欧洲古典油画,满是赤果的女/体,周围的欧洲同学都抱着欣赏的眼神,觉得美极了。可他只觉得没什么什么感觉,美则美矣,不是他喜好的那种。
可看了阮萝的,他觉得她是他心中的亚洲壁画,少女是油画中走出来的灵魂缪斯。她不属于这里,她当穿秦记裁缝铺的蚕丝旗袍,坐西洋轿车,到大世界听戏,或是让林晚秋带她去法租界的外国餐厅喝下午茶......她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可绝不会有一件是在这般肮脏地方洗澡。
次日,周之南多购一张火车票,阮萝到沪。
阮方友的账平了,三百银元买断阮萝的一生。商人直道,是个好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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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之南觉得那种感觉是心动,可陆汉声见过了阮萝,直骂他病态。
阮萝入周宅头一年,周之南都是抱着矛盾的心态。他知她逃跑,也不阻拦,但很快把她捉回去。时间一久,他确定了自己不是一时兴起,心安了不少。
那年除夕,吃过年夜饭他带着阮萝在周宅阳台看仆人放的花炮,烟火绽放在上空,阮萝笑得天真无邪。你站在楼上看烟火,看烟火的人在身侧看你,周之南眼里她比烟火炫丽。
阮萝,你前十六年的人生我无法改变,但你今后所有大好风光、富贵荣华,我必陪伴在旁。
回忆醇醇沉沉,周之南在情场上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两年搞不定一个阮萝。
这夜从书房出来,他需开瓶红酒,饮上一杯才好安眠。
第6章 6.夜相欢
上海滩瞬息万变,昨日的新起之星,今日也会跌倒谷底。
不止阮萝命人撕下那张画报,一夜之间满城再见不到唐曼的身影,大世界同样有新的歌星开嗓。自她声名鹊起到如今,不过半月而已。没人敢在台面上谈这件事,可心里都知这是周之南的手笔。
程美珍不知从哪个下贱胚子处听到的流言,讲给阮萝听。
“我听说,唐曼怀孕了,不知是谁的种,找上了周老板。其实我觉得就是周老板的,不是说他进了唐曼的房间吗。”
“大世界的歌星和商会老板,这是何等的配对......”
她对上阮萝的脸,那灵动的五官没了神韵,下一秒就要冷笑出声,吓的程美珍闭了嘴,再不敢继续说这事。
阮萝当晚仍要反锁房门,周之南不配踩进她的卧房。
入夜,钥匙钻进锁眼,周之南不仅脚踏进阮萝房间,还踩出声音。
她睡的酣甜,呼吸浅浅。周之南脱了衣服上床。
…………
“周之南......”
“我不想......”
…………
而他闷声笑的浪荡,是与平时不相符的表情。凑过去与她唾液交融,两人舌尖纠缠,他要把她吞没。
他的娇娇凑在他耳边,带着气声。
“周之南,你快些嘛。”
周之南只觉得顿时听到脑海中某根弦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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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擦干净身子换了身睡衣,周之南尚想同她谈几句,他最近对她缺少关心,不知她为何不悦。可阮萝不配合,背对着他作出拒绝交谈的态度。
“你不想同我讲讲谁惹你不悦?我也好能让你畅快些。”
谁有你周之南最会惹我,她心想,但她不说。
“我好困,你别烦我。”
周之南暗暗叹气,只觉得她方才同他撒娇更像是为了快点结束。见她一直不动,他默默凑得近些,从背后抱住了她。
第二天程美珍大清早来了周宅,昨天她惹阮萝不快,今日要来沟通感情。她来得早,同梅姨打了声招呼就跑上了楼。梅姨想起昨晚周之南回来要了阮萝房间钥匙,赶紧跟在身后。周之南和林晚秋还未起,梅姨不能放声拦她。
到阮萝房间门口,刚好碰到周之南出来,梅姨低了头站在后面,周之南摆摆手让她下楼。
“周......周老板。”
周之南那双眼深沉,望了程美珍一眼,转身推开了门。
“美珍来找你玩。”
阮萝听到掀开被子,庆幸昨晚穿了件保守的睡衣。周之南系好手腕处最后一颗西装扣子,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他说:“薄荷烟不要再吸,晚上我来收走。”
阮萝愣住,不知道他怎么知晓的。他视线又给了程美珍,程美珍不敢同他对视,赶紧低了头。再抬起头,周之南已经下了楼。
她重拾笑脸进了阮萝房间,“周萝......”
第7章 7.朝暮暮
程美珍在周宅呆足一整天,晚上还留下了吃晚饭,阮萝今日心情不错,暂时忘记周之南以及唐曼。恰巧今日周之南带来了陆汉声,餐桌上热闹了不少。
陆汉声又是曾经的陆汉声,满面春风,一双桃花眼眉目皆是秋波流转。他同周之南最近生意上的事情清闲了不少,整个人意气风发的很。
“小萝儿最近钢琴学的如何?”
“新老师和李老师差的远了,我不太喜欢。”
他有些愣神,反应过来赶忙回她,“老师不喜欢再换就是了,之南不是最听你的。”
“不说他。你今日身上没脂粉味了啊陆汉声。”
陆汉声握拳在嘴边,假装咳嗽,周之南走了过来为他解围。
“没个样子,学不会叫人。”
旁边程美珍软着声音叫“陆老板”,和她直呼名字可谓是大相径庭。
“周之南,你真讨厌。”她第一个上了饭桌,又是大大的不礼貌。
陆汉声知阮萝地位,笑呵呵地打圆场,都陆续落了座。
程美珍见桌上光是糖醋鱼就做了三种,忍不住说了句,“周太太喜好酸甜口味,竟做了三种鱼。”
林晚秋柔着眼神看了看阮萝,应答程美珍。
“是周萝喜欢,我见厨房今日买的鱼新鲜,便都让做了,她也能多吃些样子。”
阮萝哼了声,没说别的。程美珍羡慕地看了看阮萝,埋头开始吃饭。
饭桌上全靠陆汉声活络气氛,他说到些有趣的,阮萝便积极起来同他谈得火热。周之南见她开心,没再多说话。因此一餐饭吃的有些久,快散的时候外面天都有些黑下来。
最后周之南开口问了程美珍,“你父亲是程记药房的程山?”
程美珍不知他何意,乖巧点头,等周之南下一句问话。
可他再没说别的,阮萝只觉得他莫名其妙,出门送程美珍上了车。
晚上周之南又进了阮萝房间,她正坐在梳妆镜前对着颗刚长出来的痘痘皱眉头,听到声音转过去就看到穿着睡袍神情放松的周之南,手里还拿着本英文原版书。
这下阮萝眉头皱的更深了,“我说周之南,你在家里好快活。今夜想同我睡就来找我,明日或许想同林晚秋睡了,便去她房间......”
“又开始说不中听的话了,我从未和晚秋同房睡过。”周之南打断了她的话,仿佛他是房间主人一般,自然地靠在了床上翻他那本书。
“那你外面的孩子呢,林晚秋真是惨,嫁给你这个中山狼。”
“哪来的孩子,你如今开始心疼晚秋了?”
“我只是觉得她惨,她自己不争气没个脾气,平日里便是一副软声软气的样子,不受气就怪了。”
他闷声笑了下,“你无需同针对她,她年龄足以做你母亲,你把她当母亲她再开心不过。”
阮萝手里拿着罐香粉,听他这话立即开始不乐意,摔在了桌子上。
“周之南,要不要我再叫你爹地。”
他摇了摇头,知她不悦就不再细说。
“关了灯你这般叫我,我乐意听。”
“你闭嘴。”
可再说话的仍是阮萝,她见他拿着本洋文的书就想找他的茬。
“周之南,你不要在我房间里看洋文,我不喜欢。”
“这是想叫你一起看的书。”
“叫我一起?”
他娓娓道来,“这本是西洋童话,里面都是基础易懂的英文,你可以先从这本书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