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绝啊(17)
“想吃什么自己点。”他终于松开了拽着她的手,抱着双臂倚在点餐口的窗边。
“真请我吃?”许愿狐疑地瞟他一眼。
“真的。”他不耐地催促她:“赶紧点。”
听到这话,许愿本来还盯着夜宵的眼睛彻底转向了他。
“池叙,你困不困?”
“还行。”
“那……”她忽地笑了一下,十分狡黠地:“你陪我吃夜宵吗?”
与她方才在教室傻里傻气的模样完全不同,像是有人拿着针筒从她尾椎骨那儿缓缓注入了什么,小姑娘顷刻间又充满了活力。
池叙想起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有些空洞的双眼,仿佛连呼出的气都是僵硬的,他顿了顿:“嗯,陪你吃。”
“行!”许愿就等着他这句,眉眼都笑弯了:“阿姨,给我打份汤河粉,加肉丸加鸡腿加面筋!”
说完,趁着阿姨准备夜宵的空档,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十分愉悦地眯起眼睛:“我吃汤粉可慢了,不到熄灯估计都回不去的哦。”
池叙瞥她一眼,没说话。
他点了份炒米丝。
他们来的早,米丝还没出锅,等池叙端着炒米丝坐下来时,许愿鸡腿都啃完了。
“你不是吃得很慢吗?”
见她面前的碗已经下去了一小半,池叙挑了挑眉。
“有人跟我一起吃就会比较慢。”这会儿她倒是如实说了:“而且汤粉比较烫。”
许愿回完以后,两人蓦地沉默了,自顾自地吃着自己手里那份。
周围都是一群朋友来的,说笑打闹的都有,可劲儿热闹,显得她这桌特别冷清。
池叙默不作声吃了会,没憋住,伸手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你今晚心情不好?”
晚修那会,从办公室回来,尤其是班主任进来之后,就觉得她浑身上下的气压都很低;不像平时,话比谁都多。
他想了好一会儿,都没记起那个名字,含糊了一下问:“是因为那个什么一还是二的?”
许愿反应了良久,才迟疑着问:“你说谢依依?”
池叙支吾了声:“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
“不是吧。”她漫不经心地低下头咬了口肉丸,咬了几口又有点索然无味,索性诚实道:“是因为她。”
“我觉得她不像那种人,所以我还挺震惊的。”许愿温温吞吞地说:“……意思就是,看她不像是会去偷东西的人。”
“为什么不像?”池叙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看着她。
“反正……她平时吃穿用度都还不错。”许愿咬着筷头想了想:“人也挺大方的。”
“这就不能偷了?”池叙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谁规定的?”
许愿没回话,莫名想起上学期末那天,孙语菲在床上玩手机,而她和谢依依要先去上补弱班。
具体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谢依依一向速度慢,她收拾好了之后在宿舍门口等了她一小会儿,可能也就两分钟。
后来她因为丢了钱焦头烂额,从教室回来的路上,谢依依突然问她有没有想过是舍友偷的。
于是她们找班主任查了监控,那天下午孙语菲离开之后,再也没有人进过宿舍。
回去的时候,她们问孙语菲,后者只说不是自己偷的,却对她们的怀疑无从解释,赤红着脸一次又一次地声明她没有偷东西。
跟那天,她极力否认自己偷林晓诗化妆品的场景一模一样,就是这次的态度要激烈多了。
那个场面到现在想起来都很无力。
“可是……一两分钟,够她偷东西吗。”她杵着筷子喃喃出声。
“为什么不够?”池叙轻嗤了声:“你伸手拿个东西还要数够一百二十秒才拿走?”
说的也是。
拿个东西而已,一瞬间的事情。
第二天孙语菲偷钱就传遍了整个班。
许愿没想过是宿舍里的谁传出去的,当时的她只觉得没必要弄得那么难看。
但这件事情不仅传出去了,还弄得人尽皆知;而孙语菲对这件事过于沉默的态度落在大家眼里,相当于直接坐实了自己盗窃者的身份,且这件事因为没有监控、失窃数额达不到立案标准不了了之的结果,令大家对这个人厌恶至极。
当时她的心里真挺难受的,也特别膈应。
孙语菲是学校的特招生,带着贫困证明进来的、学费全免奖学金全拿的那种,宿舍知道她的情况,平时对她都特别照拂。
而且许愿认为,如果在钱这方面有困难,大可以先向她们借,没有必要走这么极端的路子。
如果真的是谢依依做的,再一口反咬给孙语菲……
凉意从心窝一点一点往上爬,那种被人牵着鼻子跑的感觉慢慢涌上来,连带着背脊都在发麻。
许愿看着面前还有大半的汤面,觉得自己再也待不下去了。
“你吃完了吗?”她放下筷子:“我吃不下了。”
池叙对她一整个晚上都心神不宁的样子,心里早就有了底,当即就端着盘子起身:“走吧。”
……
许愿回到宿舍时还没熄灯。
除了谢依依,所有人都在宿舍;孙语菲也没有罕见地一回宿舍就上床待着,反而是背对着其他人坐在椅子上。
她一进门,就被其他人给堵住了。
“愿愿,你是去办公室了吗?”其中一个舍友问。
“没有。”许愿拆下书包,闻言摇头:“跟朋友去吃夜宵了。”
大概是觉得许愿这般平常的反应与预期相悖过多,其他几个舍友原本准备好要说的话全被噎在了喉咙里,愣了许久才堪堪问她:“你……知道今天谢依依去找班主任的事情吗?”
“我知道。”许愿说:“我看到了。”
“那你……”舍友下意识想接话,下一刻又憋在了喉咙里,艰难地换了种说法:“你觉得是谢依依做的吗?”
许愿其实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想说的应该是“那你怎么还有心情去吃夜宵”。
许愿默了默,回道:“是不是她做的,最迟明早就知道了,班主任应该会给大家一个交待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大家心里大概都有了个底,能在班主任说完那通话追出去的,除了是偷东西的人,还能有谁?
她话音刚落,另一个舍友就不太高兴地说:“这还用班主任来说吗?大家都有眼睛看的好不好?”
“是啊,愿愿这种事你就别维护她了。”一个人带头,剩下两个立刻七嘴八舌地开始附和:“我就说这两天谢依依怎么不太对劲,洗个衣服都能发呆!”
“是啊,我今天早上想叫她帮我买杯豆浆,连叫了五六句都没听见,走路都能出神,合着是在纠结要不要自首呢?”
……
许愿现下对这件已经有了结果的事不大关心,她急于了解清楚另外一件事。
回来那一路上她都在打腹稿,考虑了很久很久,这件事应该怎么开口。
总觉得难以启齿,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她算不得什么好人。
然而真正到了要问的那一刻,许愿满腹的稿子全消失地一干二净。
“语菲……”她紧张地揪住了衣摆,走到孙语菲身后轻声叫了一句:“我能不能问你点事?”
“什么事?”孙语菲拉着凳子转了半个圈,面对着她,相较于许愿的紧张,她要平静地多:“你说。”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就是上学期末那天。”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措辞道:“那天我和谢依依离开之前,我是不是在门外等了谢依依好一会儿?”
这个话题无论是之于许愿,之于孙语菲,亦或是她们整个宿舍,无疑都是敏感的,哪怕只提起了一个关键词,把其他的模糊掉,依然成功让整个宿舍都安静了下来。
“我不知道。”孙语菲平静道:“你们走的时候,我在床上看视频,戴着耳机,听不见下面的动静。”
这番话她在事发之后就重复过不止一次,许愿也记得孙语菲说过,她们走后没多久,孙语菲就睡着了。
随着她这句话而来的,是彻底的安静,一直到舍管在楼下大喊熄灯,才有人难以置信地出声:“愿愿,你的意思是,你的钱是谢依依偷的?”
“我也是猜的。”许愿越说越没有底气,更多的还是对她冤枉好人的愧疚。
从今天谢依依追出去到现在她回到宿舍,从怀疑自己包括大家都被谢依依骗了一共也就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一切凭的都是直觉,或者说是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