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女二灵魂互换了怎么破+番外(30)
那天他又被关了禁闭,禁闭室是个阴暗窄小的房间,没有灯,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个简易的厕所和冷冰冰的地板。潮气让这里到处都是苔藓污垢,空气中永远是难言的味道,蟑螂、老鼠,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虫子在这肆意纵横。
禁闭室有一扇低矮的窗,或许不能叫做窗,只能算作洞口,它在紧挨着墙根的地方,大约十多公分的方形,平时会从外面锁住,有人来送水和食物时才打开。
水和食物每天送一次,洞口打开时,会短暂地漏下几缕光线,等东西被粗暴地扔进来,光线又重新消失。
但那天,他发现送东西的人似乎没把洞口锁好。
薄薄铁片做成的“门”被一只幼嫩的手从外面拉开,他从洞内向外看去,第一次在关禁闭的时候见到了别的小孩。
他没有把这些告诉文苒,只是轻描淡写地:“那个小女孩不是被送进‘那里’的小孩,她说她是和妈妈来的,我当时想她大概是医院里哪个员工或者病人的孩子。”
蔺惟峥勾起嘴角,“她什么也不懂,来这里只是迷路了,但看出我的处境不好,说要告诉她妈妈,我怕她再逗留会被发现,让她马上走,可在她离开后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没多久,警察就真的来了,我们所有人都可以离开。”
“我被母亲接走,母亲丝毫没有高兴的情绪,每一个来接孩子的家长脸上都没有高兴的情绪,”蔺惟峥嘲弄一笑,“她一遍一遍地重复那句话,‘你太像你父亲了’,甚至试图在家里对我使用同样的‘治疗手段’,直到蔺家的人找过来。”
他顿了顿,语气轻飘飘的:“蔺家的人找过来,我被他们带走,离开的那一天,我母亲自杀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怀里多出一个温暖的身躯。
他愣了愣,身体微微僵硬。
文苒倾身抱住他,手搭在他的后脑上,让他可以倚在她的肩窝。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别再回忆这些了,”文苒语速飞快,像是极力证明什么,“我已经好了,我不害怕了,不就是下个雨嘛,我早就习惯了。”
她以为他是为了安慰她才说这些的?
蔺惟峥轻轻一笑,手慢慢地圈住她。
一开始或许是吧,但后来他发现,原来他也需要一个听众。
他以为他早就不在意这些,但被人安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委屈。
他想起当年那个小女孩,长久的折磨让他感到麻木,看见她时,他其实也生不出太多情绪。
可她问他,“哥哥,你怎么不开灯啊?”“你是被关起来了吗?”“你是不是饿了?”的时候,他还是会有久违的委屈。
在他们简短的交谈中,她告诉自己她叫“温雅”。
蔺惟峥一直记着这个名字,后来有能调动的力量了,也曾让人去找过,但一直没头绪。
他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执念,只是当时,他失去了对所有人的信任,母亲、原本可敬的医生、甚至被“治疗”的孩子之间,都因为高压的管理制度变得敏感疏离。
得到的唯一善意,只来自那个一面之缘的小女孩。
他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像不像从前那样单纯,或许还能在不经意间,说出那句欠了多年的“谢谢”。
一年前,他在某个活动中遇见了文雅。
他心中有了怀疑,让人私下查探,得知她母亲曾在当初那个医院做过护士,时间也对得上,他有些欣慰,以为文雅就是当年的小女孩。
但似乎又一直有怀疑,和她的关系始终只是泛泛。
直到文苒提醒了他,他才发现自己真的认错了人。
或许早该想到的,医院员工的孩子,怎么会让父母答应出面报警?简单的报警,怎么会让利益牵扯众多的医院科室被这么快处理?只是一叶障目,让他看不到这些。
说实话,得知文雅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他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已经有些感谢这场身体互换的意外了,如果不是这场意外,他和文苒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交集,他或许会永远蒙在鼓里,永远都无法感受她带给自己的这么多温暖与安慰,也永远都……
他抱着怀中的人,轻叹一声——
“谢谢。”
文苒刚想说什么,室内骤然亮起,刺眼的灯光让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等到逐渐适应时,她才后知后觉两人的姿势有些过于亲密。
他们面对面紧紧地拥抱着,因为身高的差距,文苒还微微跪起,蔺惟峥的头埋在她的肩窝。
成年人就是这么别扭,真心的话、亲密的举动,可以在黑暗中毫无顾忌地做出来,可一旦灯光亮起,他们就像仓皇被推上舞台中央的蹩脚演员一样,满身尴尬,不知所措。
有那么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文苒先开口:“没、没什么,你也是为了安慰我……”
边说着,边尽量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
蔺惟峥的头还低垂着,看不清神色。
文苒想了想,用很“兄弟”的姿势拍了拍他的肩,借以摆脱这个古怪的气氛:“好了,刚才你安慰过我,我也安慰过你,我们扯平了,合作愉快。”
蔺惟峥像是笑了一下,抬起头,“合作愉快。”
他的眼神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文苒不太习惯,仓皇避开,说:“有点累了,我先去洗澡。”
蔺惟峥点头,看着她起身。
走出几步的时候,文苒忽然停下,“那个……”
她没有回头,像是在积蓄勇气:“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像谁,你就是你自己啊!”
“谁规定孩子就一定会像父母那样啊,我父亲这么懒散,我哥哥和我……好吧,我哥哥不也把公司管得好好的吗?要是一个人的性格思想可以通过基因来复制,那人类早就实现长生不老了!把孩子偶尔犯下的小错误归咎在基因上,那是逃避责任的人才会有的想法吧?”
“总之,没有人会成为你的人生模板,你这么优秀,一定会幸福的。”
说完这些,文苒似乎觉得很不好意思,飞快地走了。
蔺惟峥始终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开。
***
文苒躲进浴室里,看着镜中人红透的脸,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的是喝多了,她怎么会和蔺惟峥抱在一起,又说了这么多话……
不过冷静想想,朋友之间互相开导安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对,一定是这样的,都怪自己脸皮太薄,看蔺惟峥,多淡定。
文苒把头埋进浴缸里咕噜噜了半天,想摆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真没想到蔺惟峥原来经历过这些,虽然他尽力轻描淡写,但文苒不是没看过社会新闻的人,那种地方对成年人都是绝对的地狱,何况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孩子?
他说他呆了三个月,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幸好有那个女孩子把事情捅了出去,不然……
B省的枫南市,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旅游城市了,她很小的时候似乎还和母亲去过一次,没想到那里竟然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里似乎还是文雅的家乡……等等,文雅!
文苒脑中闪过纷杂的信息,眉心皱起。
她记得,文雅的生母连娢生前就是名护士,在枫南市的某个医院工作,文雅在枫南市出生,后来连娢身故,父亲才将她收为养女的。
父亲把她带来A市之前,文雅一直住在枫南市。
难道……文雅就是联系警察救了蔺惟峥的那个小女孩?
文苒想了又想,觉得这一定就是真相了,心情有些复杂。
怪不得蔺惟峥会喜欢她……
这晚,或许是接收了太多新信息,文苒在音乐也难以掩盖的大雨中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走在一个很陌生的地方,左看右看,像是迷路了。
前方有一幢矮小的房子,四周封闭,好像没有门。她走过去,看见一个洞口,就趴着向里望。
然后她看见了蔺惟峥,大大的个子局促地蹲在洞口后面,好像专门等着她似的,笑着问她:“要抱抱吗?”
文苒:“……”
第二天醒来,梦境的记忆如潮水般退去,她很快忘了到底梦到什么,就记得那一句,“要抱抱吗?”
文苒:什么鬼啊!
拉开窗帘往外看,地面湿漉漉的,天色阴沉,像是下一秒就能落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