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这会儿应该还没起飞,可再过一会儿,就会载着左西达离开,她会去到一个新的地方,在那里继续她的生活,而他们之间好,像也跟着被翻到了下一个篇章。
一个多月之前时涧和左西达说,如果她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时涧会回答他不知道,他觉得爱情在他那里就是想和一个人在一起的心,并没有特别强烈,可在一个月之后,有些东西似乎开始变得清明了。
时涧依旧有很多选择,就光是他回来之后,向他表示过好感的就有很多,可时涧没有完全考虑过,就是潜意识将那些人都屏蔽在外了,似乎除了那个人,就不再有其他选择。
答案已经被放在眼前,时涧总不至于蠢到到这时还看不清,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些情深不寿,那些轰轰烈烈,去歌颂去赞扬的东西,就在那里,差别只在于,他要不要走过去,将那两个字直接掀开。
可无论他是否这样做了,存在的,就是已经存在了。
名安市作为首都,在地理位置上要比南松市更北方一些,可在最近这几年全球都陷入到了变暖危机的情况下,炎炎夏日里几度的差异到了身体感受上其实并不明显,左西达有些失望,这是她对名安市的第一观感,第二观感是左景明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在她上飞机之前还说要来接他的人,两个小时之后就变了,只留下一条微信,说有要紧的时候要去趟外地,三天之后回来,给了她一个地址和一串门密码,左西达攥着这条微信,在偌大的首都机场,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意识到自己应该先去打个车。
这个过程还算顺利,左西达排队坐上了出租车,操着一口北方腔调的出租车司机很热情,帮她拿行李问她去哪里来名安市做什么,在听说了左西达是普宁市的学生之后发出了感叹,并且误会她是本科生,这和人的下意识有关,也和左西达的外表有关。
左景明的住处不难找,从小区的地理位置以及保安看到左西达是生面孔之后尽职尽责的询问能看得出,左景明的经济状况不错,等左西达走进公寓之后,里面的宽敞明亮也和这个认知很相符。
左景明是一名古董商,家里便也跟着风格一致,多是中式家具,古朴但透着浑然天生的气度,左西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给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的时候后背突然一疼,一回头才发现椅背上盘恒着一条龙,雕刻的惟妙惟肖。
这是个对左西达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让她无法用“回来了”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处境,反而是当她终于来到目的地之后,所产生的茫然感要更多一些。
她第一次孤身来到一个新的城市,要在这里学习生活大约三年的时间,现在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左西达在那个雕刻了龙的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这间公寓一共有三个卧室,左景明说她可以随便选,哪怕是要他现在住的那间他也可以让出来,但左西达没有,她选了和另外两间分开的,对面的这一间。
左西达把行李搬了进去,空气中弥漫着类似檀香的味道,淡淡的并不浓重,可它依然存在着,左西达尽量忽略,因为她并不是很喜欢,她又去按了按床,很松软,和它古色古香看上去很厚重的外表刚好相反,于是左西达终于松下一口气。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她觉得有点饿,所以也没有着急收拾行李,转而来到厨房,看了一圈儿,什么都没动。
这不是她家,不是她熟悉的环境,这一切都是属于左景明的,在左西达的认知中,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客人自己乱动东西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哪怕这个人是她父亲,但也仅仅只是她父亲。
微信视频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长久的安静,好像多出一个人来对这间屋子并没有太大的影响,直到手机里传来时间的声音。他问左西达一切都顺利吗,左西达想了想自己从机场到这里这一路上,回答说:“顺利。”
“你在你爸家?怎么这么安静,这是……厨房?”时涧看着左西达这边的背景,而在这个背景中的人点了点头:“是,我有点饿,想找点吃的。”
“你一个人?”时涧觉得奇怪,于是左西达把左景明临时有事没能去接她的事和时涧说了,时涧才明白,他微微停顿,透过视频传过来的微笑阳光而稚气,仅仅只是手机的一个屏幕,却好像可以割裂之前的陌生感。
“那你找到吃了的吗?”时涧并没有再多问什么,那样只会增加左西达被忽视的感觉。
他早就察觉到,左西达其实是一个很在意别人对她是否在意的人,她渴望得到关注,得到关怀,得到爱,可她不会说,也不会要求,只会在你做不到的时候,选择离你越来越远。
“没找。”左西达的回答依旧简练,但时涧是习惯了的:“那不如去给超市吧,逛一圈给自己买点好吃的,我妈今天早晨换了一个新牌子的麦片,用牛奶泡过之后还挺好吃的,我找个图片给你,应该挺好买的你可以试试。”
他故意多说一点话,让一切轻松起来,一个麦片唤醒了左西达的期待,她点头:“好,我去趟超市,正好也想吃水果。”
“走之前用手机查一查,最好是附近就有超市,那就很方便了。”时涧一边说他那边一边传来敲门声,是助理,但时涧要求对方等一下再来,接着也没有急着要挂断的意思,陪着左西达又聊了好一会儿。
原本的冰冷茫然变成了在和时涧闲聊中的麦片水果,还有明天早晨的三明治以及是不是有在南松市连锁的某个超市,家长里短带来烟火气,这间公寓依旧没变,可左西达的心却慢慢安稳了下来。
第57章 一个人的孤单...
和左景明相处,比左西达想象中要简单非常多,他在视频和电话里总是喜欢唠叨,很没有长辈样子的开一些玩笑,左西达一直都觉得他是个话多的人,可真的住在一起之后左西达才发现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左景明这次没有食言,三天之后回来时先带左西达去吃了一顿大餐,他询问左西达想吃什么的的时候左西达没什么特别意见,只说好吃就行,左景明就笑了:“废话,咱吃饭还不吃好吃的,难道专挑难吃的吃?你爸我看上去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说说笑笑的反驳,之后也不再问左西达的意见直接选了一家餐厅,就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看上去规格不小,左西达在进门之前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为它独特的设计在心里打下了一个挺高的分数,而之后的菜品也并没有辜负左西达的这个分数。
可之后一直到左西达学校开学,这样一起出门吃饭的机会并不多,左景明很忙,每天早出晚归,抽屉里有留给左西达的零用钱,足够她用的,偶尔晚上回来的时候还会给她带蛋糕甜点小零食,有些左西达喜欢就会吃一点,不喜欢的她放着没动,然后一个星期之后,左西达发现左景明买的大多都是她喜欢的口味了。
左西达惊讶于这份细心,同时也觉得既被照顾,又都很自然,不会有任何勉强和尴尬。
虽然是父女,可他们之间缺失了很多,这么多年见面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的,相处的时间非常有限,这一点左景明不会回避,也不会只以血缘就硬生生将两个完全不了解的人划分到亲密关系中,不多问也不过多干涉,哪怕住在同一屋檐下也保有距离和隐私,相比起和戈方仪,和左景明住在一起明显要轻松许多。
中途还发生了一件挺奇妙的事,有天下午左景明不在家,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来找他,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气质非常好,可哪怕她说的天花乱坠,左西达就硬是没给人开门,那女人最后都被气笑了,说那你好歹给你爸爸打个电话,我手机没电了,你问问不就知道我是不是坏人了。
就这样左西达也没回答,也不打电话,到后来还是邻居帮了忙,绕了一圈之后左景明又给左西达打了电话回来事情才解决,人进门了,但左西达理都没理,又一次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晚上左景明回来的时候问左西达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他用的那个词叫“我们”,左西达摇头拒绝,左景明也不强求,只在晚上回来的时候给她打包了东西,说都是给她新点的,至于说她白天把人关在外面,完全没有待客之道的做法左景明提都没提,也不曾和左西达解释他和那个女人的关系,左西达也没问过,她并不是很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