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知道,再坚持下去,受伤最大的是颜晞,他不想颜晞为了跟他在一起众叛亲离。
诚如先前他对颜晞说的,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不过他没有收下颜东耀给他的那张没有金额的支票,在他看来,他和颜晞这段感情是无价的,多少金钱都换不来。
等颜晞哭完,返回医院,没想到祖母却病危了。
她永远忘不了祖母临终前,拉着的她的手,几乎带着恳请说的那些话:“小晞,不是奶奶不同意你谈恋爱,是你不能跟靳昱扬谈恋爱,他是靳惠的亲侄子,你跟破坏你父母婚姻的第三者亲侄子谈恋爱,你对得起为了生你去世的母亲吗?”
“小晞,听奶奶的话,这世上好男人有很多,我们别在靳昱扬这个树上吊死好吗?”
“小晞,就当奶奶求你了,好不好?跟靳昱扬那小子分手,你以后要做什么,奶奶都答应你。”
…………
处理完祖母的丧事已经是一周后的事,等她返回到学校,打算去找靳昱扬提出分手时。
丁乐乐的男友,也就是靳昱扬同宿舍的男友钱立告诉她,靳昱扬在一周前已经办理好转学手续了。
她震惊:“什么?靳昱扬要去美国留学?”
“对,听说就是今天上午的飞机——”
不等钱立说完,颜晞快速跑出学校,在路边拦下了一辆计程车。
凭什么要一声不吭地离开?
他不是说过除非她先放手,要不然他坚决不放手的吗?
凭什么他说话不算话?
想到这,她掏出手机,给准备回北京的表哥许励升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许励升的声音:“小晞,是不是不舍得我离开?还想让我在陌城多呆两天?”
“许励升,你现在在机场对吗?帮我拦一个人好吗?”
“我一个小时前就到机场了,你要我拦谁?”
“他叫靳昱扬,是我男朋友,你——”
“砰——”一个激烈的撞击声,响彻安静的马路。
随着剧烈的撞击声,颜晞大脑瞬间陷入空白,周遭的一切声响似乎与她无关,耳边只听见靳昱扬温和低沉的声音:“小晞,傻姑娘——”
人民医院急诊手术室外。
等靳昱扬风尘仆仆赶到,许励升快速上前,伸出拳头,往靳昱扬脸上抡了一拳。
这一拳猝不及防,靳昱扬踉跄了两下险些跌倒。
刚站稳,许励升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双眸猩红下一刻似乎要喷出火来:“靳昱扬,你这个王八蛋,你竟然敢欺负我妹妹?”
说完,又使劲全力往他脸上狠狠地抡了一拳。
这一拳彻底把他打趴在地,他缓慢地起身,黑眸扫了一眼手术室方向,心如绞痛。
随后,他看向许励升:“你是小晞的表哥,许励升?”
许励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怎么,还想等小晞清醒,跟小晞告我的状?”
“不是。”靳昱扬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坐在候诊椅上,“我听小晞提起过你。小晞说你从小就跟她合不来,可比谁都待她好。”
“看来小晞是爱惨你了,要不然也不会跟你提到我。”许励升刚想从兜里掏出烟盒,才记起这是在医院,又只好塞回去。
“我听小晞说,她戒烟了。”
“嗯,我帮她的。”靳昱扬黑眸闪过无限温柔,他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颜晞的话。
“靳昱扬,靳昱扬,我告诉你,我成功戒烟了。”
“靳昱扬,你要给我什么奖励?”
“陪我去城隍庙买衣服好吗?”
“靳昱扬,你买下这两件情侣卫衣好吗?”
……
“为什么要跟小晞提出分手?不爱了?”许励升探究的目光看向靳昱扬。
靳昱扬唇角扬起一抹苦笑,怎么可能不爱?就是因为太爱了,才会不舍得她众叛亲离才会不辞而别。
“叮——”手术室门打开了。
医生走出手术室,许励升和靳昱扬忙围上去,机会异口同声:“医生,颜晞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病人已经抢救回来了,不过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等下推到病房,你们家属只有一个能进去看看。”
病房外。
许励升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靳昱扬:“小晞应该最想见到的人是你。”
靳昱扬感激地看了一眼许励升,旋即推开了病房的门。
看着躺在病房上,脸色苍白的颜晞,靳昱扬心痛直入骨髓。
紧接着他缓缓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又小心替她将额前的碎发绾到耳后,在她耳边低语:“小晞,不论我做任何决定,都是因为我爱你。”
走出病房,许励升走上前问他:“小晞都这样了,你还要走?”
他没有看许励升,双手紧握成拳,闭了闭眼:“许励升,等小晞醒来后,帮我转告小晞,我从来没有爱过她。”
说完,他快速迈开脚步离开。
身后传来许励升的骂声:“靳昱扬,我记下了,你他妈的以后别出现在小晞面前,你要是敢出现一次,我就揍你一次,不把你打趴我跟你姓靳。”
半个月后。
颜晞情况稳定后,从许励升口中知道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在她出车祸那天,一向疼爱她的祖父被确诊换上了老年痴呆。
第二件事靳昱扬托他转告她,从来没有爱过她。
许励升话音刚落,她的心却没有了任何波澜,只是目光呆滞地盯着窗外。
此时,她好奢望自己没有跟靳昱扬恋爱过,这样祖母也不会间接因为脑淤血离开,祖父也不会患上老年痴呆,而她或许还是那个叛逆嚣张的颜晞。
只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一个月后,颜晞康复返回学校。
因为要补先前落下的课程,每天除了上课时间外,她都泡在图书馆,不过她再也没坐那个“风水宝地”。
一心沉溺学习也好,不但能遗忘一些人和事,还能取得好成绩。
期中考试,她每门课不但没有低分划过还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进步神速。
只是她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每天像个机器人一样行尸走肉,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升大二那年暑假,在英国留学的许顷延回来安慰她,她无动于衷,继续把自己泡在图书馆。
只是偶尔学习学累了,她会去学校对面的有味道面馆吃面,面馆在她大二下学期换人了,周姐回家乡结婚了。
临走前,周姐告诉她,那天在面馆,她离开后,靳昱扬也哭了。
表面上她淡淡地告诉周姐:“周姐,我和那个人已经分手了,以后别跟我再提起那个人。”
闻言,周姐忍不住叹气,多好的一对就这么分开了。
她再言语,直到离开面馆,她视线渐渐模糊,心一抽一抽地泛疼着。
一年的时间,她以为她已经忘掉了他,却没想到只是在自欺欺人。
大三那年,同宿舍的丁乐乐和实习的钱立分手了。
分手后,丁乐乐消沉了一阵,过后照样找其他男人谈恋爱。
她曾问过丁乐乐,是如何忘掉钱立的?
丁乐乐毫不犹豫回,她对钱立只是喜欢,喜欢一个人很容易忘掉的,真正难忘掉的是爱一个人,因为已经把那个人刻在了心里。
噢,原来她真的是爱上了靳昱扬。
爱过一个人优秀的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因为那个优秀的人,把自己也变成了优秀的人。
升大四那年,她因为成绩优秀拿到了医学院的特等奖学金,上一个拿到这个奖学金的人是靳昱扬。
大五临床实习,别人在为找工作或考研做准备时,她已经拿到了医学院保送研究生的名额,并且研究生导师还是大学附属医院妇产科主任丁菁。
研究生毕业后,她顺利进入了人民医院产科,成了一名产科医生。
只是午夜梦回时,她会因为一个身影而无法安眠,时间久了,她开始服用安眠药……
后来,她给自己找了一点事做,回医学院旁听胸心外科的课程,她想考胸心外科研究生。
她还记得她曾问过一个人:“靳昱扬,你以后要去哪个科室?”
他不假思索:“胸心外科。”
“为什么?”
他声线略些哽咽:“我爸是肺癌去世的,我妈有心脏病,我爸走那天,我妈把家里用来除杂草的半瓶百草枯喝完了也随我爸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