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
她试图睁开眼睛,但是眼皮似乎不准备听从她的指挥,尽管她再怎么努力,它们还是像被粘合在一起似得,无论如何也分不开。
直到柠凉开始渐渐恢复意识……她好像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身边有好多人,他们穿着蓝色的衣服,头顶蓝色帽子,脸上戴着着足以掩盖半张脸的蓝色口罩。起初柠凉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在她身边打转,但是他们的对话,突然使柠凉全部回忆起来,她终于意识到,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
“针……”
主刀医生的声音在柠凉头顶的位置响起,她终于从黑暗中苏醒,慢慢的睁开眼睛。
……
手术室门口处站着两个年级相仿的男人。
褐发男孩目光呆滞的看着紧闭着的手术室大门,眼神放空的向里面看去,即便明知什么都看不到。清秀的面孔上长出了许多未来得及刮去的胡渣,原本就高大的身材,在消瘦的轮廓下更显单薄。
另一边的黑发男人,更为骇人,两只眼睛的部位已经明显凹陷,乱糟糟的头发像是刚睡醒一般,好久都没有打理了。紧握的拳头上布满了一个又一个渗人的伤口。
他红着眼看着坐在一旁的齐寰宇,冲过去便拽住齐寰宇的领子,而后连话也不说上去就是狠狠一拳。
冷不丁的一下子,齐寰宇被打的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西装保镖从腰间掏出□□想要制止单姜嘉恒的行为,可是却被齐寰宇制止住。
“别过来。”齐寰宇坐在地上,嘴角已经被打开裂,并有鲜血渗出。
虞洲看着狂躁的单姜嘉恒,他并不想去阻拦,他也想冲上去弄死齐寰宇这个混蛋。可是柠凉还没动静,他没那个心情。
单姜嘉恒走过去,照着齐寰宇胸口狠狠就是一脚。那十足的力道,把齐寰宇踹的猛地朝后倒去,后脑勺狠狠的磕在了地砖上。
他捂着脑袋正欲起身,单姜嘉恒已经再次冲上来。
他拉着齐寰宇的领子,怒道:“我早跟你说过!你会逼死她!你只会把她陷入绝境!你口口声声说你爱她,你他妈就是这么爱的!”
齐寰宇忍着疼痛,和眼前的晕眩看着眼前这个化身鬼魅的男人。他一身的戾气和怨气,齐寰宇知道单姜嘉恒想杀了他。想到柠凉双眼紧闭的样子,他齐寰宇又何尝不想杀了自己?
单姜嘉恒的泪眼眼睛里打转,他怒道:“她在我身边的时候纵然不太情愿,可好歹我天天都能看见她笑!我陪她过纪念日,我陪她养狗,我陪她洗干净你的记忆取代你的位置!明明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的,你为什么非要出现,还把她害成这样!”
齐寰宇双目无光的看着怒气滔天的男子,开口道:“你永远取代不了我。”
单姜嘉恒等大双眼,死死的看着齐寰宇。
齐寰宇继续道:“你的存在,只会让她想起我。”
单姜嘉恒的手收紧,青筋暴起。
“你永远只会是我的影子……我的替代品。”齐寰宇轻轻的一句话,彻底让单姜嘉恒没了理智。
他抓着齐寰宇的领子,一把将人甩到走廊墙壁上。要不是保镖接的及时,那一头,齐寰宇一定会狠狠撞在墙上。
“齐哥。”保镖将齐寰宇搀扶住。
单姜嘉恒再次上前,却被另外几人拦住。
齐寰宇弯着腰,擦着嘴角的血。此刻他无心理会身边的人,他只想知道急救室里面的结果。
……
急救室的门打开,单姜嘉恒和虞洲就在门边,第一时间询问里面的情况。
“大夫,人怎么样?”单姜嘉恒焦急道。
虞洲也跟在身边一脸希望的点头。
大夫是个女人,她将口罩摘下,说道:“大人和孩子都平安。”
嘉恒:“……”
虞洲:“……”
齐寰宇猛然震惊。
“你说什么?”虞洲问道:“大人……和孩子?”
闻言,女大夫点头道:“你们是病人家属吗?病人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此话一出,虞洲惊讶的低下头,而后看向单姜嘉恒。
单姜嘉恒则是根本说不出话来,他猛地把头转向齐寰宇,看着男人的眼光都带有异样:“是你……”
“不是我,难不成是你?”齐寰宇平静的回答。
齐寰宇尽管表面平静,但心里还是波涛汹涌的。柠凉怀孕两个月,那不就是在云南的那天晚上……
他是该鼓掌自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还是气自己连自己的老婆怀孕了都看不出来。
柠凉经期不准他知道,可她自从回了北京就没用过卫生巾,这种细节他怎么会忽略掉?真是蠢货!
齐寰宇终于知道柠凉为什么会割腕自杀。
不想待在他身边,想去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接受不了自己在这个时候怀上齐寰宇的孩子。
柠凉太理智了,她始终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她始终明白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她早就清楚的知道,齐寰宇不是一个能够托付终生的人,这个孩子不能留下。
她已经很对不起自己了,不能再对不起孩子。
她不无辜,可孩子无辜。
单姜嘉恒脑子嗡嗡的响,他站到齐寰宇面前,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对她用强的?”
两个男人身高相差无几,齐寰宇淡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而后道:“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轮不到你个外人干涉,你最好收回你的网,别打扰柠凉养胎。”
齐寰宇要走,单姜嘉恒拉住他的胳膊。齐寰宇轻蔑的看着身边的男人,单姜嘉恒思考片刻后,咬着牙说道:“你把她给我……孩子我替你养。”
“什么?”齐寰宇皱眉,他听见了这个世上最不可置信的话。他也是男人,所以他知道单姜嘉恒是抱以什么样的决心说出这番话。齐寰宇眯着眼,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没想到单姜嘉恒对柠凉的爱会到这个地步!
“你会害死她。”单姜嘉恒几乎低吼:“你会害死她!”
“放开!”齐寰宇没了好气。
“你们六年的感情早就被你消磨殆尽!就算你用孩子把她拴在身边,可你能栓她一辈子吗?”单姜嘉恒死死的拉着齐寰宇的手臂,那力道大的连齐寰宇都挣脱不开:“孩子出生还有八个月,你不能保证她不出一点意外。生完孩子以后呢?你能时时刻刻守在身边不离开?那么高的楼、那么锋利的菜刀、就算你把浴室里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她仍旧能想办法制造尖利物品割伤手腕!你能保证未来的日子,她在你身边不会出一点意外吗?你能保证你多年以后,不会对她心生倦怠吗?”
齐寰宇没有说话,也没有看着单姜嘉恒。
“我看过她的日记,我知道这六年你们是怎么过去的。她因为你变得人生无望不是第一次,我庆幸她那时候没有买到安眠药,不然她早就……”
虞洲与旧站在急救室门口,没有动弹。但目光全然都在那两个争执的男人身上。
单姜嘉恒继续道:“现在你看见了,她不愿意在你身边,她宁可用这种方式解脱,也不愿意在你身边多待一秒。齐寰宇,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你只知道剥削和强迫,你从来不管她是否情愿,是否开心!”
“你懂什么!”齐寰宇怒道:“她跟我在一起是开心的!她……”
“你才不懂!”单姜嘉恒打断齐寰宇的话,怒道:“她从来都不开心!她做的一切都只因为你是齐寰宇!因为她爱你!”
齐寰宇猛然惊醒。
单姜嘉恒怒道:“可现在,她不爱了!你明白吗!她不爱你了!她宁愿去死,也不愿意看见你!”
单姜嘉恒说的没错。
虞洲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相比较两个男人的争执,他更担心的是柠凉的状况。虞洲是站在柠凉的角度考虑,他不知道姐姐是否想留下这个孩子,他不知道姐姐真的离开齐寰宇,做单亲妈妈的日子会不会特别难,就跟自己的生母康艳茹一样。
虞洲脑子里突然有个很杂乱的念头,那就是:就算他潜意识里希望恒哥能给姐姐幸福,但只要姐姐说要留下,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支持。哪怕……要跟恒哥闹掰。
不是为了齐寰宇,也不是为了那所谓的爱情,而是为了柠凉的后半生。
生活现实,社会险恶。一个女人自己带孩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那种感觉虞洲知道。不管是妈妈还是孩子,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