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妈妈店里开着,人走不开,这些事都是木青一人操持。镇上至今还赶着集,也就是三天一次的样子,木青年前赶最后一次集的时候坐公交车去镇上置办年货了。
说是置办年货,其实也没什么好买。到她现在,已不是小时候,总对那些什么糖果,饼干充满向往。这些东西,她出来读书便已吃过,只是心性已变,吃起来早已不是当初的味道。
她买了些糖果,饼干,瓜子,和花生——这些东西,年后她回S市,木妈妈还可以在家吃吃,而且若是家中有人来,也好拿出来待客。
她再去菜市买了些菜,这个却是很关键的,老家这边,过年那几天超市或许还会开门,这菜市却是无人摆摊的,木青虽在乡下住着,然而家里无地,尽是买菜吃。
她买了好些肉,菜,调料之类的,自己住的那条街上有人卖的,回去再买 。
即便如此,木青也是买了满满的一背篓。
镇上好几条街,她看到有路边摆着小摊的卖零食的,她走进一看,居然是卖花生糖的。
好些年不见这样的小吃了,木青最近一次吃,还得追溯到她高中时候,如今已多少年过去了。
她问了价钱,摊主懒洋洋的回了价。
木青看他摊上冷清,也是,如今吃这样零食的人少了,大家都吃的是包装精美的零食。
这摊位背后正好有人卖橘子,木青他们村上的店里,卖柚子的不少,这种易坏的橘子,卖的人倒是少有。
水果贩子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他价钱卖的便宜,想是要尽快脱手。
木青心里没成算,不小心就买上了10斤。
这下她是觉得浑身沉重了,总算公交站离得不远,她强撑着也能到。
她久未归家,显然低估了老家春运挤得程度。
第一辆公交车她根本就挤不上,在她面前都是密密麻麻的背篓,那些大爷大妈 ,老太太,老爷爷们身手十分矫健,拼了命的往车门口挤,实在太挤了,司机便将后面的车门也打开了。
还是挤得很,木青上不去。
乡下人吵闹,一个镇上沾亲带故,总能知道一二,是以车上人多,且嘈杂,司机往往要拿喇叭吼上几声,他们才会小声一些。
第二辆公交车来时,木青总算上了车,里头虽挤得很,木青却又觉得亲切。
乡音亲切,到底是回家了。她背篓不好背着,一是沉,二也容易磕碰到人,她旁边有个很是浓妆艳抹的女生叫住了她,:“小妹,将你背篓放我脚边吧。”
木青谢过她,自是求之不得。只是她心里暗笑,老家的女生装扮自己直往成熟了扮,她估计还没自己大呢。
木青到家,把菜放到家里厨房。她走近淋浴间找大盆,发现木妈妈不知何时买了条鲤鱼,如今正在那盆里游着。
她这一刻,忽然有些泪意,眼泪就流了下来。
第16章
木妈妈不敢讲是一个万分称职的母亲,但她心中牵挂女儿,这却是千真万确的。
木妈妈文化没多少,封建迷信一箩筐,很是讲究年年有鱼,而她做鱼的手艺,实在平常的紧——往往是将鱼剁做几段,就将其投入放有火锅底料的汤锅里。
这鱼好吃还是不好吃,一言难尽的很,总之是碰运气的事。
木青厨艺也有限,她在家时,大多时候在读书,而后高中住校,回家的时间少,约摸一月才回来一次。
不管怎样,终究是过年了,火炉子上摆下许多的菜,这也是一年当中颇为丰盛的时刻了。家里只有她们母女两人,吃得有限,接下来的几天里都吃剩菜度日。
正月初几走亲访友,这在乡下还是很时兴的。木青外公外婆已经故去了,在木妈妈的娘家,最亲的只剩下几个舅舅。
木妈妈原不善于经营人情往来,况她又没有一个姐妹,都是兄弟,如今已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了。
木妈妈和弟媳们并不亲近,是以舅舅家对木青而言,也是生疏的很。
她不常在家,以往外公外婆还在世时,倒还偶尔去舅舅们那里,如今他们俱已不在,便只有年后正月里会正经的去上一趟。
他们和木青也是不亲近,舅舅们家里的表兄弟姐妹和木青也是十分疏离。
到了舅舅家,他们家里客人多,也就随便招呼一下木青母女。他们亦是乡下人,并不太懂得木青要考研究生如何,如今听闻木青不考研究生,好好工作了,倒还觉得她这是正理,:“木青也不小了,是该注意相看相看了。”
木青不喜来舅舅家的原因之一——便是他这屋里,似乎总来往着些遗老遗少,与社会脱节得很。
那边又说道:“木青有二十六了吧,是该找个人定下来了,我认识那谁谁家的孩子,也是大学生。”
木青碰巧知道那谁谁,倒也不是什么陌生人,一个镇上的,也和木青在同一所高中。只不过木青读了个不为亲戚们所知道的一本,而那个男生念了个省内的专科。
至于家里么,木妈妈只木青一个,而那位仁兄家里连他在内,共有三个弟兄。目前勉强算他最出息,上头的兄弟两个,早早辍学打工去了。这倒不是家境艰难所致,只他们确实不爱读书,哭爹喊娘的要去打工。
再说那位仁兄的长相,至高中时起,木青就没见那仁兄的将军肚消下去过。
木妈妈自是也知道,她家里穷,女儿出息些,也不盼着她多高嫁,只望她找个门当户对的体贴人。这谁家的孩子,她却是知道的,人轻浮得很,她十分不喜。
她说道:“现在的孩子主意大呢,当父母的可做不了他们的主。”
有位年纪大一点的老太太说道:“其实人家家里有意呢,让我来相问的,你们家木青可有男朋友了?”
木青就在边上坐着呢,闻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说道:“我现在还不想想这些事,估摸着还要再去读书的。”
她舅妈在一旁打圆场说:“她小孩子家家,脸皮薄呢,你们不要再说了。”
众人笑成一团,木青只觉心烦,年年都不想到舅家来,回回归家都生一肚子气,只是木妈妈却是年年要来,木青拗不过她,只得同来。
再说S市这边,城里年味虽然不浓,但那些盘根错节的大家族,每逢这些老节日,却是最爱扎堆的。
秦家两位老人的住宅是前些年才换的,如今在郊区。
年三十,秦老太太的儿子,女儿,儿媳妇,女婿,孙子,孙女,再兼上外孙,外孙女,乌泱泱的一堆人,都在秦家这宅子里。
白天年轻人们大多出门玩,预备晚上回来吃个年夜饭即可。
至于秦沐临的父母辈,有白天也在外头游玩的,也有像秦伯父和秦伯母这般白日就在这宅子里消遣的。
秦伯父以前在家中做儿子时,就很是威严,他是老大,底下兄弟姐妹们都有些怕他。现在虽已各自成家,倒都不敢在他面前随意造次。
秦伯母和几个妯娌打了圈牌,下楼来见他一人在阳台那里坐着喝茶。
“少喝些,当心晚上睡不着。”
秦大伯父讪讪,将拿在手里的茶杯放下。
“沐临还没来啊?”
“他不爱这些热闹,这会儿约摸在公司吧!”
“哼!天天就知道工作。”秦伯父哼了一声。
又说:“现今公司里都放假了,他一个人做得些什么?”
秦太太给自己丈夫顺顺气,说道:“你年轻那会儿白天黑夜的在公司,常常不着家,我可没说过你什么?”
秦老太爷不娇惯子孙,自儿子,女儿们长大时,他便言明,家中孩子,各凭本事,他只把公司交给有能力的人打理,至于剩下的,就安安分分的领固定的基金。
这中间千差万别,大家自是挤破头都想做前者。
不过秦老太爷说到做到,各拿了些项目,为期三年,来考核自己的儿女们。
他一共三儿两女,最后留下来治理公司的是两个儿子,并一个女儿。
到了年夜饭的时候,秦家一大家子都在饭厅里用饭。
秦羽丝掐着饭点来的,还未开席,并算不得迟。
秦老太太给她留的座位在秦沐临旁边,见她进门,便示意她坐。
她先喊了祖父祖母,坐下之后,也开口喊了她父亲——秦家二叔,正是秦大伯父那位和他一起管理集团的兄弟。
秦二叔旁边坐着他妻子,秦羽丝也喊了声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