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21)
到了苏州汽车站,天色已晚,前往南京某镇的最后一班大巴车已经开走了。蔡雪花想,先住一晚,再一大早乘坐大巴车去那个寺庙所在的小镇。到了苏州汽车站,蔡雪花找路人借用手机,给王律师报了个平安,告诉王律师她已经顺利出逃,若三姐和妈妈担心,请私下转告她们,她没事,不要担心,她安全的。
话说,胡美娟和二女儿蔡芹花午睡醒后,以为蔡雪花还在睡觉,就想让她多睡会,可能前段时间在精神病院里也没能好好休息,后来等到下午四点,蔡芹花想问蔡雪花晚上想吃什么菜,要不要一起去买菜,才发现蔡雪花不见了,留在床头柜上的是一张蔡雪花留下的字条,写道:“妈妈,二姐,谢谢你们收留并照顾我,经历了这一番,我很痛心,家里太闷了,我自己出去清净一段时间,请大家都不要找我,我自己会回来的。——蔡雪花 2015年1月5日”
“妈妈,蔡雪花离家出走了!那恁办啊?!”蔡芹花急地在房间里大叫道。
胡美娟步履蹒跚地往蔡雪花房间跑去,看到蔡雪花留的字条,忍不住老泪纵横道:“太作孽了。离开也好,逃得远远的,远远的好,总比被逼死好……”
蔡芹花吓坏了。要是许光明怪罪她没看好蔡雪花可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啊。蔡芹花瑟瑟发抖地拨通了许飘逸的手机:“飘逸啊,你妈妈刚才趁我们睡着了,离家出走了。说是自己出去清净一段时间,怎么办啊?”
“什么?你说我妈妈离家出走了?”许飘逸惊讶道,“你和外婆怎么没给她看住啊?!我问问爸爸怎么办。”
许飘逸打电话告知了许光明,许光明也惊讶不已,他也没想到,这个出院后一直表现得乖乖听话、吃饭、睡觉的蔡雪花,竟然是装的,其实想让他们放松警惕伺机逃跑。许飘逸都已经联系好了澳洲的房子,本来就等签证一下了,就可以把蔡雪花带去澳洲,就不怕那个多管闲事,油盐不进的不识趣的王律师捣乱了,蔡兰花你就算再神通,也奈何不了远在澳洲的……
许光明马上打电话给公安局的朋友,以报人口失踪的名义,启动路面监控跟踪排查。同时查看机票火车票订票信息,登记信息。可是元旦假期刚结束,交通还是非常拥挤,人流量还是非常大的,他们看到了蔡雪花出小区的路面监控,再看到她上了一辆公交车,这辆公交车又是不到汽车站的,过程中又再也找不到一样着装的女人了。他们也是非常疑惑。人呢?哪去了?看样子这个蔡雪花的反侦察能力那可不是一般的啊!
终于,到了午夜12点,公安系统发现了蔡雪花的踪迹,她在苏州汽车站附近的一个小宾馆登记住宿了,宾馆住宿都是要求实名登记的,蔡雪花没办法,启用了身份证,被发现了踪迹。许光明的警察朋友赶紧通知许光明。许光明立即叫醒许飘逸,父女二人开车往苏州赶去。
许光明近期因为这一系列的烦心事折腾的,也一直没睡好,很累、很困,但他心里又很着急,想着快点去把这个平时不好好打扮自己,早让男人毫无兴趣了,却又挡着许光明幸福人生的老女人给弄回去,许光明飞速驱车前往,一路上,基本都130马。
“砰!……”一声巨响,回声久久回荡在夜空中,许光明的车撞在高速隔离钢栏上,整个车引擎盖都撞掉了近半个。原来,许光明开着开着,一脚油门猛踩下去,却没想到睡意上来,一下眼睛没撑住,车速快,又遇弯道,就这么瞬间车祸了。幸亏,有钱人,今天开得是路虎揽胜,这塔克改装军车起家的路虎,安全系数还是挺高的,剧烈撞击中所有安全气囊弹出,安全带稳稳勒住许光明和许飘逸,也没有侧翻或来回弹,没有二次撞击。许家父女幸运的毫发无损,但着实惊出一身冷汗。
“爸爸,您没事吧?”许飘逸焦急地问道。
“我没事,你呢?”许光明颤抖的声音,问道。
“我也没事,但吓死我了。好像咱车头撞坏了。还能挪到紧急车道上,再呼叫拖车来救援吗?”许飘逸哆哆嗦嗦道。
“好像发动机已经被撞坏了。挪不动了。我开双闪,提示后车,我们看看没有车的话,我们赶紧人下车,人躲到紧急车道上去再说。万一后车再次追尾,我们坐车上很危险。”许光明试了试重新启动,不行了,一边看侧视镜和观后镜,一边对许飘逸说。
许飘逸和许光明看后面没车驶来,抓紧开门,跑到紧急车道上,留一地残骸的路虎在超车道上,闪着双闪灯,像黑夜里两只变异的巨大萤火虫,忽闪忽闪的。
“110吗?我在东海开往苏州的高速上撞车了,车废了,人没事,请帮我叫拖车,我这具体定位显示地址是……”许光明拨打110报警。
无奈,许光明和许飘逸经历了这下车祸,暂时顾不上追蔡雪花了。
第二天一大早,蔡雪花坐上去南京市绝尘镇的大巴,她想去位于世外村最高峰王子峰的山顶道观:清心观。
蔡雪花到镇里,又换乡村巴士,一路颠簸,终于到了世外村,她找到王子峰,顺着山路,一路爬爬歇歇,虽然是深冬,但爬得汗流浃背,本青灰带黄又干燥的脸,泛起了一层红润。可能通过发汗,排出了些许毒素,汗水也滋润了那本干枯的脸,让她似乎变美了些许。
因为没有戴手表,亦不敢开手机,蔡雪花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终于爬到了峰顶,到了清心观。她知道清心观好几年了,还曾捐过不少功德钱。这些年,远近著名的寺庙、道观她几乎都参拜过了,遇到她感觉有缘的,她还会多捐点功德钱,立个功德碑,到庙里做场法事,保佑家人平安,公司蒸蒸日上。拿她的话说,公司经营得好,除了许光明的努力经营以外,也有她善良,积德多,功德大了,她求菩萨保佑,所以家里公司才会经营得好,做到上市公司的。
蔡雪花爬到道观门口,这里风清鸟鸣,云雾飘渺,几幢灰瓦白墙的古老建筑,似乎到了仙人修炼的地方。蔡雪花站在道观门口,任清风拂面,虽然冬天了,有些许寒意,但是这清新无尘的冷风,也让人顿时感觉清醒了。站在这高高的峰顶,眺望山坳里的几户农家瓦房,户户炊烟袅袅,夕阳西下,通红的西下斜阳,尽情地照着这清纯明亮的村庄,这秀丽清心的美,宛若天界。蔡雪花觉得自己能到这样的清心之地看看,真是心满意足了,这是她感觉特别舒心的地方。
蔡雪花不喜欢往日许光明的各种应酬,举杯豪饮,称兄道弟,尽是酒肉穿肠过,佛祖从未入心过。许光明的花花世界,于蔡雪花而言,那是为了男人的事业,没办法,而不是享受,更不是修行。顿时,蔡雪花脑海里闪过几句自创的诗词:
吟虚友
平日煮酒品茶易,
一朝过河无情急;
情浓谊厚半虚假,
终是急识急了缘。
话情仇
我道是掏心掏肺,
却不知尽惹人气;
他日共枕话情长,
今时我亡你辉煌。
于这忘我的山巅,蔡雪花似乎已经看尽了红尘世界,一心渴望归隐山林。正当蔡雪花沉醉清风时,一声:“施主,欢迎入观饮茶。”打断了蔡雪花如诗如画的思绪。
“谢谢!道长。”蔡雪花转身,看到是清心观道长不惑法师,心生敬意,道谢并跟随不惑法师入观。
“施主,今日前来似乎有心事?”不惑法师一边倒茶给蔡雪花,一边问道。
蔡雪花不知从何说起,但见她一脸迷茫,道长自然已经看透她的忧虑情伤。
“道长,不瞒你说,我老公想我死,我女儿任我被弄疯,我在尘世已是多余,但我多次梦见吕洞宾对我说,她在东海市长河区本有座辉煌的千年老庙,因为年代更替,后来文化革命和科学信仰,她的庙宇被拆了,只有附近村庄的少数村民为其堆砌了一小方地。他与长河区狱庙的杨文胜菩萨曾一起托梦给我,说他们是结拜兄弟。望我和我三姐蔡兰花有朝一日能重整他们的庙宇,供修行的亡灵和得道仙人于尘世间容身落脚。现如今,我尚未完成他们的托付,还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刚被我老公和女儿关了35天精神病院,他们刚给我戴上妄想性精神障碍之名,我女儿也正筹划着将我囚禁海外。我这次前来,是逃命,我望尚且活命,有朝一日,与三姐一道完成吕洞宾菩萨和杨文胜菩萨的托付。不知道贵道观是否能供我栖身几日,待我尘世纷争告一段落,我自离去,完成托付。”蔡雪花阐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