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一念(31)

门外的杨羽涵难掩疲倦,顶着黑眼圈,但看看蚊子也没好多少,两人互相看着,不由苦笑出声。

“说说吧,你是怎么把苏冶气走的?”

杨羽涵换上拖鞋,看了看屋内,径直走向沙发。

蚊子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深深叹了口,简单说起事件原委。

杨羽涵抱着抱枕摇摇头:

“你真够厉害的,我还真没见过苏冶发火的样子,他的风度一向很好。”

“是我不好。”

看到蚊子耷拉的样子,杨羽涵不想再打击她,安慰道:

“夫妻哪有隔夜仇啊,你把他哄回来不就行了。”

他还会回来吗?

不,他会回来的。这是他的家,该走的是自己。

蚊子叹了口气,收敛情绪,往杨羽涵那边挪近了些,问道:

“那你呢?你妈妈来抓你了?”

杨羽涵一听就头大,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说:“她居然看到了八卦新闻,难得打了那么长的电话,就是怪我惹事,给她丢脸。我费了好大劲忍,实在忍不住才回嘴的。”

蚊子心想,要羽涵忍下来实在是为难她了。轻声问:

“所以她特地来了?”

“好笑吧,对她来说,面子是第一位的。”杨羽涵哼笑一声,嘟囔道:

“这个时候我真希望可以出差加班,不用见她。哪怕再被老板挑剔,被客户投诉,我都觉得比面对她轻松多了。”

“那你就打算一直躲着?”

她摆摆手道:“先躲两天吧。”

门铃声再度响起,蚊子说:“应该是外卖到了。”

杨羽涵来的路上就让蚊子先叫外卖,到了可以边吃边聊。

两份馄饨,雪菜炒毛豆,白斩鸡摆到茶几上,热乎乎的馄饨汤喝到胃里,整个人都舒畅起来。

蚊子吃了个馄饨,说:“这家之前没叫过,味道还挺好啊。”

“嗯,”杨羽涵咽下汤,低声说:“这荠菜馄饨有点像以前吃过的味道。”

“是吗?”蚊子看着杨羽涵忽闪的睫毛,想了想,试探着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告诉你妈妈,你真的和申皓景在一起了,会怎么样?”

“我和他不可能的!”杨羽涵断然否定。

蚊子不死心地追问:“万一有那么一天呢?”

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突然变得急躁,杨羽涵缓和了下,无奈地说:“她会炸了的。”

杨羽涵舀着馄饨,静静看着,像自言自语一样,低语道:

“还有申皓景他爸爸……要怎么面对……”

杨羽涵的爸妈在她六岁时离婚了,刚读初中时,妈妈再婚了。对方是申皓景的爸爸,和妈妈完全不同的性格,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在杨羽涵初来乍到时,用心准备了房间。而申皓景被迫搬到拥挤的书房。

可她并不打算好好相处,第一眼看到申皓景,就明白自己的不受欢迎,毕竟是闯入者啊。而且他们还在同一所学校就读,她先挑起了战火,申皓景也不再忍耐,互整不断。

那时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早点脱离这个家,后来她如愿了。

某一天起她妈妈就这样把她扔下了,数月没有回来。

杨羽涵变得不做作业,早退旷课,没有人会在乎。班主任请家长时,她在心里嗤笑,不会有人来的。

结果,申皓景的爸爸匆匆前来,跟老师道歉,保证会好好监督。

回去的路上,她忍无可忍爆发了,让申爸爸不要管她,转头跑了。

她不知能去哪,已经无处可去了。不知走了多久,才发现申爸爸居然远远跟在她背后,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他带她去了一家小吃店,很快端上热乎乎的荠菜馄饨和鸡腿。

一向话语寥寥的继父语重心长地开口:

“你就放心待下……可以一直待着。但作为学生,首要任务是学习。你想要做想做的事,过想过的生活,就要有独立的能力和资本,必须通过学习获得。所以你学习不是为了谁,是为了自己。”

自她进入这个家以来,继父从没跟她说过这么多话。

对面的人给她夹了鸡腿:“快吃吧,不够再点。”

店里氤氲的热气,让她眼里起了雾。她低下头咬了口,酸意不断侵袭鼻头,一定是鸡腿太烫了。

没过多久,她妈妈回来了,随后办好离婚,带她离开了。

“诶,快趁热吃啊。”蚊子轻轻拍了拍杨羽涵的胳膊。

杨羽涵一直发愣地盯着馄饨看,现在回过神来,大口吞下。

蚊子听杨羽涵说过双方父母的事,想要劝她,又觉得自己这样逃避,哪有资格去给别人的感情提建议。

饭没吃多久,杨羽涵的话就应验了。客户对方案有了新的想法,要推倒重来,杨羽涵的休假提前结束。

杨羽涵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我这到底算不算乌鸦嘴?”

杨羽涵在玄关处换好鞋,蚊子还是叫住了她:

“羽涵,你不是说过‘有气趁早出,生气不过夜’吗?不只工作上的烦心事,其他郁闷的也别总是憋着不说。”

杨羽涵看着蚊子,会心一笑,说:

“那你也别忘了,说过出院后要和苏冶好好聊聊的。”

蚊子轻扯笑容,点点头。

杨羽涵走后,蚊子坐在沙发上发愣。

过了许久,看到阳台上的花,乱糟糟的心不由自主地被牵动。

浅蓝、紫白的绣球和角堇,绛紫、粉白的月季,金黄、纯白的波斯菊,还有竹芋、薄荷……只取夏意,不知倦意,洒脱热烈,又安静无声。

昨天没来得及仔细看,现在,她想把这些花都记住。

视线蓦地停在了一盆橙黄的花上。扁长深绿的叶丛中抽出一枝亮色的花,微卷的长花瓣,花形似百合。

暖橙色调的花,明如太阳。

这是萱草。

萱草,忘忧。

“萱草。”蚊子喃喃自语,怔怔看着眼前的萱草。

凝目良久,伸手轻碰这花。

花茎上系了根细细的丝线,被卷下的花瓣隐藏,第一眼看很容易忽略。

她把这盆花拿近了看,盛开的花下隐藏了东西。

解开丝线取下。

一枚戒指明晃晃出现。

重重落到心里。

暖阳一样的花就像盛放心头的欢喜,无比浓烈绚烂,却转瞬即逝。深深的悲痛随之侵袭,把她的心咬噬成两半,竟不知是哪一半更切实。

蚊子颓然埋头,渐渐呜咽出声,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在种满梧桐树的文林路上,有一家叫“梦十夜”的清吧。店面不大,布置文艺复古,店内装饰墙还有些特色涂鸦。这家清吧的一大特色是这里的鸡尾酒,调酒师可以根据客人的个性口味,调制一款专属的鸡尾酒,很受欢迎。

午后店里人不算多,老板推门而入,对吧台的调酒师说:“老七,有客人找你。”

老板姓安,三十多岁,在海外旅居多年,见识丰富,幽默健谈。

老七点点头,安老板又问道:“他呢?”

老七看了看楼上。

三楼露台,是个不错的观景地点,可以看到城市的一角。高高低低的楼房交错,老式居民区密集,到了晚上,亮起点点灯光。

只是,没有为自己点亮的那一盏。

安老板看着露台上远眺的人,坚韧的背影掩饰不住的疲惫,有些不同寻常。

他轻步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

苏冶回过身来,笑道:“你是属猫的吧。”

“是你发呆太专注。预备待多久?”

“赶我走吗?”

安老板耸耸肩,好奇道:

“你消失的这阵子忙什么去了?”

苏冶看向远处的街景,淡淡开口:

“做了个小手术。”

“还有结了婚。”

安老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了下半句,差点惊掉下巴。

“你不要说得跟买菜一样轻巧啊。”

苏冶没搭理他,或许只有自己认为是结婚了吧。

安老板迅速消化了信息量,调侃地笑道:

“所以你是跟老婆吵架了才出来的?”

苏冶自嘲地笑笑。

果然啊,有意思。他不死心地继续打听:

“诶,你家那位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吗?脑中略过蚊子的各种样子,看花时的专注、得意偷笑、低头眨眼、睡着时微微皱眉……

苏冶压下浮动的心绪,语气里透出浓浓的无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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