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处不宫斗，学校也可以，家里也可以(173)

‘火龙’是个很有意思的男孩子，平时总是一副昂着脑袋，不可一世的模样，他是真正的骄傲，董娉婷对这份不知天高地厚的骄傲感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种性格的男生。

她试着去接近火龙，火龙比她想象中的好接近，也很温和，并没有一开口就喷火。

书柜前，她拿不到东西，转头瞥了一眼身后的众人，正要自己去搬椅子，郑锡涛走过来，叫她往边上去一点：“要哪一本？”

“蓝色那本。”

少年轻巧的帮她拿下来，叮嘱了一句：“有事就喊。”

“嗯。谢谢。”俗套的客气是她们最初的交流方式。

又或者是在写试卷的时候，物理弯弯绕绕审题都要审上好几遍，郑锡涛也在苦恼这题，他偷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是空白的，那少年松下一口气，转头继续奋斗，等到他算出正确答案后，又看了她一眼，然后带着过来人的表情开始给姑娘讲解。

又或是排练时期，那家伙舞步比一般人进步要慢一点，他就格外的专心，甚至去网上找许多许多的视频。他不擅长求教，也不喜欢向同行的人问候。

董娉婷理解他。

并不是因为不信任旁人或者是对旁人有警戒心，而是他们的成长环境无法使他们对身边人露出不自信的表情，无法求救的人格。

他们都是一路孤寂前行而来的旅人，她理解他。

董娉婷记得那是一次练习，她通过镜面察觉到郑万航看郑锡涛的视线，那并不是一种带有恨意的视线，也不是憧憬，更不是敬爱。

那种眼神，非常复杂。

好像积怨已久，又好像妥协无奈。

“你和郑万航关系不好吗？”

那天晚上郑锡涛送她回家，两个人在路边摊买小吃，董娉婷不是藏着掖着的人，与其烦恼不如发问。

“不怎么样。”郑锡涛亦不会隐瞒，这都是人眼可见的事情。

“他不喜欢你？你不喜欢他？”

“你和你堂妹，堂姐关系好吗？”

董娉婷抿唇，微微耸肩：“相处的来就相处，相处不来就不相处，就是这么简单。”

“我和郑万航不能，我和他就算相处不来也还是要相处。”郑锡涛咬完竹签上的羊肉，将竹签丢到塑料袋里，捻了捻手指尖上的油：“我们家比较特别，我们家所有人每个周末都要去爷爷那里，俗称‘尽孝’。”

“你和郑万航每个周末都要见面？”

“嗯。”郑锡涛说：“我们家有点神经病，万航他老妈总是拿他和我比，要求他超过我。我又是家里长孙，我爸又是长子，我爷爷对我的期待和对别的孩子不一样，你的明白？”

听着这怪异的扭曲关系，董娉婷点头：“我大致上明白了，你和郑万航不是敌对关系，只是你们两个必须要有一种对抗的状态，这不是你们两个的意思，但是你们两个都反抗不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

“真是辛苦你们两个了。”

那个时候的郑锡涛露出苦涩疲倦的笑意，嘴里鲜美的烤肉味都渐渐的冰冷下来，少年闭了闭眼睛：“你说，郑万航和我哪一个更可怜？”

董娉婷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她微微摇头：“你们两个都被家里人视为比较的工具，没有谁更可怜的分别，你们都是被人伤害的孩子。”

郑锡涛没有否认董娉婷这句话，他浅笑开来：“可是郑万航总是觉得我欠了他的。”那火龙一般的少年张扬肆意的立于灯火之间：“不过都是在家里找苟延残喘的地位，他又比我可怜到什么地方去。”

董娉婷眼底浮现出几抹异样的感同身受。

“郑锡涛，你想要成为王者吗？”

郑锡涛有些不解的望着她：“王者？那是什么？”

“我小时候听别人说的，这个世上的人分为强者和弱者，而强者里会出现一个王者。我们每个人都走在道路上，弱者为了成为强者不断努力，强者可以选择成为王者。所以，我想问你，你想不想要成为王者。”

“王者？”郑锡涛第一次听到这种问题，他思考了很久很久，最后摇头：“所谓强者，弱者都是普通人。王者是万里挑一，只有一个。”

“嗯。”董娉婷很期待他的问答。

“我可能缺少成为王者的资质吧。”郑锡涛有些落寞的说：“我还是希望身边能有人同行的。”

即使学不会求救，不懂得怎么向人伸出自己的手，还是……觉得身边有触手可及的人比较好。

“是吗？”董娉婷露出轻松的笑意，她娇艳的面上满是幸福：“那咱们两个的答案一样，咱们都缺少成为王者的资质。”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王。

都是不幸的。

董娉婷在话剧部见到了很多很多可以称‘王’的孩子，他们一个个风华茂盛，多姿多彩，不过，最接近王位的人就是肖谷了。

可是肖谷甚至不曾考虑过就放弃了那个高位，追着他的‘崽子’回家去做老妈子了。

因为肖谷放弃了‘王位’，所以他是幸福的。

而那些想要成为‘王’的人注定是不幸的。

董娉婷有想过‘柳清然’是属于哪一种，该说他是天生的‘王者’？

但是那小子放弃‘王位’比肖谷还要干脆。

那他是什么？

高于众人，却又甘心泯然众人的孩子，到底是‘强者’‘弱者’‘王者’？

或许称呼他为‘天才’比较合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能够这么干脆的放弃‘王位’的。话剧部里有一个男孩子，他就比较特别，刘乐天也是个很骄傲优秀的孩子。

他是个明知道‘王者’之路是孤寂的也义无反顾走下去的孩子。

一开始董娉婷认为刘乐天是想要证明什么才会选择这样一条路，可是……后来她不再这么想了。因为她相信，刘乐天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刘乐天的骄傲不会允许他的人生出现任何妥协。他会选择‘王者’这条路，是因为这个孩子他想要走，他渴望成为那样的人。

必须要承认。

这个世上有些人他注定要成为顶点上的‘孤寂之人’。

或许，刘乐天就是这样的人。

你看，他多么的勇敢选择了一条最为困难的一条路。

说起刘乐天，董娉婷就会想起那个因为刘乐天来了话剧部的‘林苹果’。

她离开之后再也没有主动的出现过，董娉婷好几次无意识的看到那个女孩子的穿梭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里。她走回了原本的世界，成为这茫茫人海中的一员。

“你们最近还在排练吗？”林苹果主动寻她说了两句。

“嗯，大家在排练新的话剧。”

“那你们加油啊，新戏上映了记得给我一个最好的位置。”她在笑。

她的笑并没有真诚，却也没有虚假，只是在该笑的时候笑了，该难过的时候难过了。普普通通的对话，好像她们两个是很多年不见了的，生疏的老同学。

林苹果走远了。

也许普通并不是一件坏事。

一辈子平平安安无风无浪的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可是人都是贪图大起大落的，平淡的人生哪里比得上轰轰烈烈的刺激感。

董娉婷把这番见解说给肖谷听，肖谷却笑着说：“我觉得不是，人嘛，缺什么想什么，大起大落的人想风平浪静，平平安安的人想轰轰烈烈。贪心不足蛇吞象，这才是现状。”

“你很有想法啊。”郑锡涛鄙视的望着肖谷。

肖谷却笑：“你们说，到底是要江山好，还是要美人好？”

“两个都要。”赵长宁吃着坚果，自后方传来自己的想法。

“看到没有。”肖谷得志道：“这才是人的本性，最好想什么有什么。”

“那您是要美人啊，还是要江山啊。”董娉婷问肖谷：“你该不会两个都要吧。”

“什么叫两个都要，我这是两个都有。”谷哥嘚瑟的抖抖肩：“小七是美人，成绩是江山。哥们人生很圆满。”

“你这样的一定会被人打的。”

“而且是暴打的那种。”

董娉婷望着他们男孩子闹成一团，她退到一旁，站在何静嫣身边：“男人果然什么时候都长不大。”

“他们再长大会变成油腻大叔哦。”何静嫣捏着下巴笑的很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