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处不宫斗,学校也可以,家里也可以(143)
班主任看郑锡涛的视线愈发复杂,她抿唇,拿下眼镜擦了擦:“老师知道有些事情误会你了。”她的视线也渐渐的寒然,说了一句:“行了,你们先出去吧。”再者,赶时间一般,她故意在郑锡涛还能听见的时候,对着那边的班长说了一句:“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就过来问我吧,他要忙话剧部的事情,没有精力分给班级了。”
明显的带刺的话。
针尖对麦芒,郑锡涛笑的很爽朗,不再多理会身后的老师,对着李长城挥挥手,两个人一路走出去。
李长城的心有些扭曲的疼痛着,他望着郑锡涛面上难以掩饰的嫌恶的表情,伸手给他顺顺气:“行了,你生什么气啊,他们是什么人,值得吗?”
“我没生气。我什么时候生气了?”少年强忍着不爽,额上青筋都暴起来:“我看起来像是生气了吗?”
“哦?你这要不是生气,我真不知道什么是生气。”李长城抱臂忍不住笑道:“行了行了,反正以后他也不会再来烦你,你别这个表情了。开心一点,虽然受了气但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可以庆幸的事情,你就乐吧。”
“这点事情有什么好高兴的,自损一千的蠢事,要不是那个家伙,我也不用得罪班主任,以后在班上的日子好不好过都不知道了。”他靠在墙壁上,仰头望着点灯露出厌烦的神情:“我可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半吊子的赢法。”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赢法?说来听听?”
“你管我。”
“ok,我不管。”李长城安慰孩子一样顺着郑锡涛的后背:“行了,你要是真的难过,叫清然发挥权势,让他把那几个人开除就好了。”
“你以为学校他家开的啊。”
“差不多吧,反正那是他老舅。”
郑锡涛却摇头:“柳家的人都贼的很,他们才不会做那种吃亏的事情。”
两个人闲谈的时间,办公室的门被打开,班长关门后发现了他们两个,走到郑锡涛面前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你很得意吧。”
“嗯?我有什么好得意的?”郑锡涛本来就不把他放在眼里,敷衍道:“把你那些事情拆穿还不值得我得意。”
他咬牙:“我回去就和我小姨说,你等着。”
李长城听到这句小学生一样的说法,他忍不住笑出声,少年对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的班长说:“我只是很惊讶,到了高中了,还有人会说出要告诉家长这种蠢话。”
一针见血。
班长快步离开了。
“当心他故技重施啊。”
郑锡涛尽在掌握的说:“没事,我已经想好后招了。”
“嗯?”李长城就问他:“话说回来,我看他对他还挺不错的,上次的事情要不是这次他再过分,你不会牵扯出来,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公平交易,我跟你说为什么,你也回到我一个问题。”
李长城发现郑锡涛的视线落在他的手腕上,少年大致上明白了,所以不再纠结,他点头:“好啊,你说说看,是怎么情况。”
“他小姨是我爸女朋友,所以,我要在学校多照看他。”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郑锡涛抢在李长城接着发问之前把自己的问题问出:“该你了。”他伸手抓住少年的手肘:“我能看吗?”
李长城摇头:“你们不是都知道怎么回事了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公平交易吗?”李长城聪明的反问他。
“嗯。”
“我压力大,我妈有强迫症,我从小就必须按照她给我制定的道路去走,一旦出现偏差,她就会在我房间面来来回回的走,左边走四步,右边走三步。家里的鞋子也必须按她的排列方式来排,我没有人格,没有自由,什么都没有,必须活在她的控制下,不然她就要生病。”少年清冷的视线里浮现出旁人看不懂的冷漠:“我爸,和我家里人,他们都说,要我顺着我妈,就算我妈做的不对,也不能反抗,毕竟我妈是病人。”
郑锡涛虽然大致上能感觉到他家是个什么情况,但是这么直接的听到也有点错愕。
因为。
他连一句宽慰和劝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到我问你了。”李长城不打算让话题继续,他说:“你准备的后路是什么?你刚刚说,你准备好了后路,不怕他故技重施。”
“哦,我爸是什么人,我清楚的很,他最爱的就是他自己,凉薄又自私,他嘴上说要我多照顾他女朋友的侄子,那都是为了在那个女人面前装贤明而已,他对那个侄子有什么感情?我只要把我在学校为了他那个侄子得罪老师的事情说清楚,他就会站在我这边。”郑锡涛身上那股自嘲的悲凉潮水般覆盖视线,少年说:“毕竟我是他的儿子,是他在老宅炫耀的资本,我要是在学校被老师记恨,导致我的人生出现偏差,让他的炫耀的资本消失,他会很头疼的。”李长城坦诚相待,他也实话实话:“也就是说,我只要站在他的角度帮他想办法,维护了他的面子里子,他就会帮我。”
“毕竟,我和他那个女朋友都没有他自己重要。”
郑锡涛看的很明白。
李长城露出晦涩的笑意,他盯着那如火一样的炙热少年。
这个家伙真的和旁人不太一样,肖谷和长宁那种如阳光一般和煦清爽的颜色,在他身上分毫也瞧不见。
如果说,肖谷那样的人是将锋芒隐藏在爽朗如阳之下的聪明人。
那……郑锡涛就是尖锐毕露的攻击性的老实人。
他太直接了。
烈火伤人伤己。
李长城随着他一路走,再次路过那个窗边的时候,天空的云将阳光彻底遮住,他再次低下视线,那朵珠宝一般颜色的蓝色随风花,不知道被谁踩上了一脚,已经碎成草泥。
少年的瞳孔不受控制的晃动,他下意识的从窗户上跳下去。
郑锡涛就看身边的人从窗户边不见了,他忙不迭的走到窗户边,望着那个将野草保护在餐巾纸里的孩子。
错愕又诧异。
郑锡涛趴在窗口,好像触及到那种如履薄冰的精神力。
他痛苦的颜色溢满了灵魂。
再去看的时候,李长城指尖有什么东西滴了下来,殷红的水珠即使滴在泥土里也不好分辨。
“长城。”郑锡涛喊他。
“嗯。”他应了一声,却没有抬头。
强忍着心酸和害怕,他说:“它就算是被弄成泥,埋到土里过段时间就能长出来了。”
李长城按照他说的,把那团草泥埋进土里……
嗯,没错。
就好像人一样,无论怎么受伤,只要伤口会愈合就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要自己不会难受,无论别人怎么样都不用放在心上。
“对。”他握紧拳头:“你说的都是对的。”
带着一种放弃了的心情,他静默了再次苏醒的反抗意识,伴着夜幕回家,大门被打开。
有人正在等待自己,母亲紧盯猎物一样怒视着她,指着桌子上的舞台缩略模型,质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话剧部的东西。”
“我不是和你说过!!叫你把部团退掉吗?”又是歇斯底里。
“是吗?”他点头:“我忘记了,过段时间我就去学生会提交。”
“什么过段时间,你明天就去。”她命令道:“别让我再在家里看到这些东西。”
他伸手要去拿那个缩略模型,却有人伸手把他手上的东西打掉,都是些简单构造,掉在地上的那一瞬间,一切破碎。
破裂了。
什么都不剩下了。
谁都不能挽回了。
注定。
注定只能这样了。
隐忍也好。
亲情也好。
疼痛也好。
尖叫也好。
什么都不重要了。
李长城静了两秒,他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听不见身边的人在说什么,耳鸣的他快要连眼前的东西都握不住。
那两秒很长。
从小到大所有的伤心全部都在脑子里走马灯一样的走了一遍。
因为伤口会愈合就可以伤害?
这是不对吧。
因为她会生病,自己就要忍让。
不对的。
都是不对的。
那什么是对的?
嗯?
算了,那不重要了。
反正都是自己握不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