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冻库?”
“……”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路禹下意识瞥了眼阿良和林辰。
“到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好瞒着的了,”阿良摊摊手,“我们来之前,组织这次活动的人在群里发了地图。公馆背后的有条小路,通往山顶,那里有座冷冻库,不过从外部上了锁,好像已经荒弃了。”
江绪挑眉:“你也上去过?”
“冉冉遇害的那天早上,我是被一张纸条支走的,约我去山顶的冷藏库。后来我分析了一下纸条上的字迹,发现是冬楠的,所以为了避免嫌疑,我没有说出来。”
“走。”没有第二种选择了,江绪看了眼时间,提溜上了林辰,跟着另外两个NCP一起上了后山,朝他们口中的冷藏库走去。
位于崖顶的冷藏库不大,但为了避免冷气逸出,修得很牢固,此时虽然已经荒废了,唯一的门却是锁得严严实实的。
路禹和阿良还在尝试着用那串钥匙打开冷藏库的门,江绪却脚步一转,径直走向了毗邻的断崖。
直到站在了雾气弥漫的悬崖边上,他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始终找不到冬楠遇害的证据了。
脚下的这座断崖笔直陡峭,等风把冷雾吹散了些,刚好能看清,下边正是冬楠坠落下去的谷底。
他蹲下身,摸了摸脚边断了一截的带血岩石,习惯性地露出一抹微笑,侧过头笃定地开口:“冬楠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然而回应他的,没有陈灯默契沉静的推理,而只有呼啸而过的冷风。
江绪嘴角的笑容逐渐凝固,变成了落寞。
他又走了一圈,在看见崖壁上勾住的些许像某种绳子材质的纤维后,才面无表情地拿起那块带血的岩石,重新回到了冷藏库的门前。
“别试了,钥匙在她身上。”
林辰脸色微变,目光阴郁地投向江绪。
“不知道,这算不算证据?”江绪冲他晃了晃手里的一圈绳索,那是他从冷藏库后边的雪堆里摸索出来的,攀岩专用绳。
“她说错了一句话,我讲究的绅士风度,是有针对性的,主动拿出来吧。”江绪把枪对准了林辰,却见她脸上泄露出的那一抹惊愕已经彻底消失了,重新恢复了有恃无恐。
甚至……
江绪眯了眯眼,她的眼底在扫过那间冷藏库时,浮现出来的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林辰瞥了眼路禹手腕上的表,突然仰起头,灿烂地冲众人微笑。
所有人的心底都蔓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林辰笑得格外无辜:“放心吧,你们找不到任何证据的,钥匙已经被我用化学剂溶解了。”
江绪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也顾不得林辰了,一脚把人踹翻在地,转身夺过路禹手里的钥匙。
“我们试过了,开不了……”
江绪摘下零零碎碎的钥匙,一言不发地掰直了钥匙扣上的铁丝圈,朝挂在冷藏室门上的那把大锁的锁孔插去。
他突然无比的庆幸,在上次陈灯被抓以后,他因为一开始是想孤身一人闯进方舟广场的地牢里,把人救出来,而向杜十三学过了这种最普通的锁的开法。
比起撬开林辰的嘴找出钥匙,显然这种方法容易也更快。
他回忆着杜十三结结巴巴向自己传授要领的画面,在机械地尝试了不知道多少次以后,终于,只听“啪嗒”一声,那把大锁终于这么打开了。
一股浓郁的,似□□又似焦味的冲鼻气味铺天盖地涌过来,江绪猛地抓住正准备往里冲的路禹和阿良。
“别进去!”
他打开手电筒,朝黑漆漆的冷藏室里照了照。
看清楚里边的景象,所有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什么?”阿良吃惊地开口。
除了后边那一摞摞的塑料筐,黑漆漆的冷藏室正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像水池一般的方形容器,里边盛满了淡金黄色的“水”。
但是在这样极端的天气里,那满满一缸的液体非但没有凝固成冰,反而因为正在吞噬着什么东西而放出热量,水面沸腾地冒出旗袍,发出“滋滋”的轻微声响。
水池是透明的玻璃制品,里边已经很浑浊了,他们看不清具体的情况,但是那只裸露在空气中,搭在池壁上的苍白“人手”,似乎正毛骨悚然地向众人昭示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是……传说中的王水?”阿良抓着冷藏库的门,忍不住色色发抖。
“里边装的,不会是人吧?难道山上还有其他人?”
路禹的脸色也有些白,不由得庆幸刚刚江绪抓住了他们,不然这样误打误撞地摸进去,万一撞翻了里边的溶液,他们就完了。
江绪没说话,他在屋里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了角落里的一些玻璃制品。
如果真是王水的话,是溶不了玻璃的。
他在路禹和阿良的吸气声里,走近冒烟的水缸,拿玻璃制品拨弄了一下那只“人手”,不由得松了口气。
“是假的,树脂做的。”
大概是林辰弄来的,模仿人的比例做的逼真的人偶。
惊吓之后,路禹也恢复了应有的智商,皱着眉嫌恶地扫了眼脚边的林辰,也不由得毛骨悚然地一阵后怕:“所以,我那天晚上看见的上铺那个人形,不是林辰,而是这个人偶?”
想起陈灯第一夜发现的火堆里的衣物碎片,和后来出现在天台栏杆上的鱼线,江绪沉吟了一下,这个人偶,林辰一定还有其他的用处。
他怕时间来不及了,也没有心思推理了,继续把玻璃质的管子,伸进方形缸中,搅动了几下,突然他的双目微亮。
角落里的那个小玻璃瓶子是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挑上来,用干净的水冲洗玩,又用破布头把上边的溶液彻底擦干净后,才敢拿到手心里仔细瞅。
这一看不要紧,江绪终于露出了在陈灯‘遇害’后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林辰居然也有失策的地方。
虽然其他证据被她扔进这腐蚀性极强的化学试剂里,溶解得干干净净了,连同那树脂人偶都只剩下一只没有够到的手,但是这装□□的玻璃瓶,却保存得完好无损。
哪怕因为瓶子的橡胶塞和标签被溶解了,里边的溶剂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但是玻璃瓶底上却有药品的生产编号和难以辨别的英文名字。
一查就清楚了。
“冉冉是因为你给她注射了过量的□□而死的吧?”他拿着玻璃瓶转过身,朝林辰笃定地开口。
不等他回答,他又快速道:“第一个案子,我一直不理解你是怎么做到不在场杀人的。现在终于想通了,是我们想岔了。我们进入公馆时,你是在二楼洗手间布置现场吧?”
“如果我猜的没错,当年的那个案子,凶手就是张小宅?这样一来,所有人都能对上号了。”
江绪看了眼时间,发现还有剩余的才继续朝林辰道:“狼人杀时,张小宅第一个出去,是必然的。当时,你,小火和张小宅抽到了狼,我留意过你的那张牌,上边有标记,可惜那张牌后边在混乱中被你销毁了。”
“你给人偶穿上衣服,伪装成孔昭绒死时的模样,用鱼线吊在与那间洗手间正对着的天台上,引张小宅看见,或者当时你还在屋子里弄了些所谓的‘血脚印’?反正慌乱之下,他去拉被合上的门,拉不开,却看见被你动过手脚的柜子下边,有把锤子。”
“人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抽出锤子去砸门锁,这正好,如了你的愿,壁柜倒下了,把他压死了。”
“至于其他几个人,已经很明显了。冬楠是被你从这里推下去的,而非下边那条山路上。那些高跟鞋的印记,是你从这里用攀岩绳索吊下去后,反着走踩出来的。”
“一点不错,”林辰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不过,他们都隐瞒了事实,不过都是罪有应得罢了。”
下一秒,明明还被束缚着的林辰仓惶地大声狂笑,泪流满面,也不知如何挣脱了绳索,猛地站了起来,把路禹和阿良往冷藏室里一推,眼看就要把门从外边合上。
江绪心口一跳,抓起那只人偶的手和玻璃药瓶,一个箭步冲过去,撞在沉重的门上。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林辰却像是故意给他留了一道门缝似的,让他成功地跻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