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物业经理带着维修人员赶到了现场。
季向晚和苏晚就如同这栋房子的普通住户,并肩站着,等待门打开。
直到物业经理认出了季向晚,“是季警官吗?好久不见了啊,不过这次可不能再投诉我们了啊,我们接到电话就立马赶到现场了,当初还是你一天七八回地跑,让我们更新门禁系统的,从五月到现在这么多月可是从来没出问题,今天出现问题也是因为突然停电,系统为确保安全启用了紧急制动装置,马上就能修好。”
说完又看到站在季向晚身边的苏晚,自来熟地问好,“这位就是季警官的女朋友吧,你不知道吧,当初季警官一天几回地往物业跑,我们问他你又不是户主这么上心干嘛,结果他说我不是户主,但是我女朋友是户主。你都不知道,我们办公室的小姑娘被季警官迷得五迷三道的。”
“咳咳,”季向晚假装咳嗽,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不能让司机师傅等太久,我先走了。”
苏晚还沉浸在震惊中,她大概推算了一下,又确认似的问物业经理,“他去找你们的时候,是五月份?”
物业经理好心地翻出手机,查了下工作记录,然后肯定地点了点头。
苏晚看着消失于道路那头的出租车,心里突然酥酥麻麻的,那点迟疑、那点不确定、那点小别扭,好像瞬间就没了。
季向晚,原来是你先喜欢上我的啊!你就装吧你!
到了采访那一天,苏晚最终没有跟着陶醉去见苏正清。是没有勇气,还是没有必要,好像并没那么重要。
陶醉收拾好心情,单刀赴会。
苏正清一直为人低调,再加上风头正茂的那几年已经过去,因此公众媒体上关于他的信息屈指可数。六年前,他离开京港,去南方发展业务,后来又奔波在国外,这几年更是罕有人听闻。今年,他重新回到京港,听圈子人说,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扩展商业版图,也就是苏晚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怎么说,陶醉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她对自己的事业有清晰的认知,她不轻易去评判一个人的优劣与好坏,她觉得所有的评判都是基于标准和框架。宽而泛的笼统定论,没什么存在的意义。
所以,她可以面不改色、公正客观的采访那些绯闻缠身、舆论喧嚣的人物,她可以冷静地把自己置于客观倾听者的位置。如果一场采访的定位在一个人的商业头脑上,那他在为人处事上再不堪,她也能置若罔闻。
但今天,有点不一样。
别说公正客观,连微笑得体,都耗尽她的力气。
她总觉得苏正清会不按常理出牌。
但现实出乎意料,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两个人在镜头前对答如流,旁人看不出端倪。
采访进行到尾声,就快要结束这次录制。
苏正清却突然换了个身份,慈眉善目地笑着,以询问的语气问陶醉:“不知道陶记者今天了解的我,和从她口中了解的我是一样的吗?”
这个问题问的她猝不及防,她有过一瞬间的愣神,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是幸好不是现场直播。
她重新恢复工作的神态,自如地回答:“她不常聊起这些。”
苏正清面上显出不易察觉的一丝笑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接受这次采访吗?”
陶醉假模假式地摇摇头。
不这样,她还能怎样,难道让她当着摄像机说出因为我是你女儿的闺蜜?
“为了宣传。一个星期后,关爱女性乳腺健康基金会将在京港成立。”
听到基金会的名字,陶醉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苏晚的母亲。
“这个基金会将打破以往的慈善基金会布局,真正做到有效宣传、有效预防、有效治疗、有效治愈,我们将结合国内外相关领域的顶尖专家进行普及与会诊,做到真正的落到实处。”
不止陶醉,在场的每个工作人员都有些惊讶。
不是惊讶于企业家做慈善,而是惊讶于为了宣传慈善,从不接受采访的苏正清竟然甘愿接受采访。
陶醉惊讶于,这是巧合吗?
第95章 四季变幻,一心向晚(
采访结束后,苏正清与陶醉单独约见在会议室。
苏正清开门见山,“六年前,苏晚母亲病重,但她的身体状况已经承受不了坐远途飞机了,我本想带她到瑞士疗养,只能作罢。那半年时间,我走遍了欧美国家的知名医院,是为了寻找更为先进的医学治疗方法,结果没想到还是没能挽救她母亲的生命,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这话任谁听来都是事后诸葛亮的漂亮话,不会有人轻易相信,但苏正清这样直白又直接地说出来,好像从心里打定面前这个人会相信。
陶醉确实没轻易否定,她刚才粗略看了一眼基金会的资料,聘请的医师团队,都是享誉医学界的专业大拿,想请他们出山,没那么容易,苏正清肯定在背后做了不少工作。
“这件事为什么要告诉我呢?让我去当说客吗?”
苏正清正襟危坐,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是希望你对我不要有那么大的敌意,我不需要你告诉我苏晚的所有情况,但至少,在她发生危险的时候,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可以告诉我,这是我这个父亲唯一能对她做的了。”
陶醉看着眼前这个六十多岁的企业家,脸庞宽厚,是天生的福气面相。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恍然想起苏晚跟她说过的一件事,于是问道:“一个月前在派出所,其实您也在对不对?其实背后是您做的工作对不对?”
苏正清有些讶异,问你怎么会知道?
陶醉笑笑,“工作室的摄影师拍夜景,无意间把您拍进去了,还是苏晚告诉我的。”
苏正清听着,眼神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期待。
陶醉却转了话头,“上次您和季向晚见面?”
“唉,”苏正清蓦地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不是看不上季向晚的工作,反倒在心里很敬佩人民警察。只不过,这工作风险那么大,我怕苏晚会再一次体会失去亲人的痛啊!”
原来是这样。
“这一切为什么不亲自对苏晚说,而是费尽周折地来找我?”
苏正清背对陶醉,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缓缓开口道:“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应该知道她在性格上有时候很执拗,就比如她妈妈去世这件事,她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原因才让妈妈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她这个孩子啊,从小就心事重,虽然嘴上不说,可我知道她心里特别能藏事。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不想让她愧疚,以后的以后,我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陶醉以几不可闻地声音自言自语了一声是啊。
在外人面前总是我行我素、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侠苏晚,大概是把自己的所有脆弱和怯懦都留给了自己至亲的人。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见过苏晚在别人面前哭,但现在终于有人出现,打破了她的惯例。
“苏晚在您面前哭过吗?”
苏正清听到这个问题转过身来看着陶醉,表情微微怔了一下,想了很长时间才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都说父亲是女孩的保护伞,可是他的女儿从来没有在自己的面前表现过脆弱。
门外传来的声音截断了苏正清的回忆之旅,是编导在叫陶醉,她看着苏正清,郑重其事地对他说道:“为了未知的风险,放弃当下可以把握的幸福,那才是对她最残忍的事。”
当天晚上,季向晚在楼下等苏晚的时候,收到苏正清的短信:上次的自私提议,我很抱歉。季先生很优秀,我相信你有能力给我女儿幸福,保护好她,也保护好自己。
读完之后,嘴角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抬头一看那个熟悉的房间,仍然暗着灯。
这么晚了,又不在工作室,这姑娘是又去哪里野了?
他没办法,只得打电话给陶醉,陶醉接起后痴痴地愣了几秒,然后又痴痴地笑了起来,接着手机那端就传来一声“晚晚,你男人。”
苏晚看了眼来电显示的名字长长的嘁了一声,紧接着说道:“明明就是他先喜欢上我的,他还不承认;后来说要重新追我,结果一声不吭说走就走,他才不是我男人!”
说完夺过手机,按了关机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