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洲冷笑一声,讽刺道:“又来这一套?顾筝,你以为装疯卖傻我就能信了吗?这是最后一次帮你收拾烂摊子,以后你的事我不会再管,包括格丽。”
顾筝听见“格丽”明显一怔,追问:“格丽怎么了?”
“我当初会帮你完全是看在Justin的面子上,否则我为什么要收购一家快濒临破产的企业?”贺远洲懒得跟顾筝废话,站起身来整整袖口,冷漠道:“既然已经好了,明天会安排人给你办出院手续,我不希望你再惹什么麻烦。”
顾筝没有理会贺远洲,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颤抖着手摸索手机,打下“格丽”两个字。
搜索结果一出来,顾筝像被抽干了力气,连手机都拿不稳摔在了地上。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顾筝捂着嘴呜咽,眼泪汹涌而出,滴落在腿上,浸湿了病号服。
摔落在地的手机赫然显示着一条新闻——“格丽”时装董事长与夫人不幸罹难,“格丽”或将被贺氏集团收购。
想不到,十年前的她得不到的东西十年后的她依旧得不到。
顾筝突然想起什么,弯腰捡起手机翻了翻,在一页页琳琅满目的各色照片中,只有一张设了密码。
尽管失去了十年记忆,但顾筝依旧能轻而易举地解开密码,因为她从小到大所有密码都是一个。
解开密码,照片上的人是她爸妈,爸爸捧着蛋糕,上面写着“祝我们的小公主毕业快乐”,妈妈笑颜如花,头上戴着生日帽,扮了个鬼脸,眼睛里满是细碎的笑意。
“我讨厌你们!最讨厌你们了!”顾筝看着照片泣不成声,喃喃自语:“到最后也没有一张合照……”
顾筝抹了把眼泪,走到画板前,换上新画纸,把颜料挤到调色盘里,找好角度,落下了第一笔。
如果没有合影,我画一张就是了,你们也会喜欢的吧。
第三章
chapter3
贺远洲说话算话,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给顾筝办理出院手续。
医生过来给顾筝换绷带,一层一层的绷带被解开,露出一道狰狞丑陋的疤痕。顾筝现在算知道了,她哪里是除了车祸,根本是自己作死,闹着割腕自杀。
“医生,您看我是不是还没好全?要不我再住两天啊?”顾筝眼巴巴地瞅着头发花白的老医生,语气真切诚恳。
“不用,这都结痂了,每隔三天来医院换一次绷带就可以了,注意别碰水,在家静养就行了。”医生细致地给顾筝换上绷带,安慰道。
又怕这娃娃嫌疤痕丑陋,补充道:“至于这疤,好了以后可以做个去疤手术,一点也不耽误事。”
“好吧,谢谢您。”顾筝语气难掩低落,她现在无家可归,去贺家还不如在医院住几天呢,好歹还有护士小姐陪着。
医生给顾筝缠好绷带,嘱托了几句就走了,一直照顾顾筝的护士也对顾筝笑笑,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也推门离开了。一时房间里只剩顾筝和贺远洲的助理,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夫人,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助理庄司一板一眼地问,他可没空跟这位娇纵的夫人耗下去。
顾筝晤了一声,起床穿上外套,拎起护士小姐帮她打包好的袋子,跟在助理后面走了。
这淡淡的不舍是怎么肥四??
顾筝有点郁闷,毕竟只有十八岁,即使再见多识广,突遇变故也有些招架不住,对二十八岁未知的一切有所恐惧。
跟着助理走到停车场,顾筝对帮她开门的庄司轻声道了声谢,坐进车里没精打采地倚着车窗。
收到贺太太道谢的庄司愣了两秒,反应慢半拍地把车门关上了。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贺太太居然会跟别人说谢谢?
尽管对顾筝不正常的行为持有疑惑,庄司依旧尽职尽责地当起司机。反正把这位太太送回家就不关他的事了,之后的事还是让老板头疼去吧。
“哎!等一下!”顾筝额头抵在车窗上,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十年间,不仅她变了,连整个城市都不再是她熟悉的模样了,突然生出一丝孤寂感。窗外车水马龙,高楼林立,车子驶入一条商业街,周遭都是高档商铺,非富即贵之人的天堂。
顾筝眼尖地看到一晃而过的橱窗,连忙让庄司停车。
“能在前面停一下吗?我有点事情要办。”
庄司一脸黑线,在商业街有什么事情好办的。他算服了这位夫人,刚出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衣服。庄司没说什么,他是助理不是老妈子,夫人要做什么与他何干,按顾筝的要求,直接开进地下停车场。
车子刚停稳,顾筝立马下了车,临走之前,探头伸进车内,对庄司说:“谢谢您,助理先生。您可以先回去,不用等我,我一会儿办完事情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顾筝一秒也等不及,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兴奋。没等庄司回应,直截了当地说:“那再见了,路上小心!”说完,一溜烟地跑开了。
庄司赶紧解开安全带下车,环顾四周,哪还有贺太太的影子,人早就跑没了。
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他怎么可能先回去,一旦这位夫人又出了什么叉子,贺总还不得给他踢出公司!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揽下这活儿,爱谁去谁去!
庄司认命地上车把火给熄了,锁好车,趁贺夫人没跑太远好追上去。
等庄司跑遍了整条街,终于在街角找到了傅夫人。看见贺夫人的造型,忍不住抽动嘴角。
“夫人。”庄司走到顾筝旁边站定,叫了她一声。
顾筝刚刚就念着惊鸿一瞥的礼服,虽然只有那么三秒,但她足以确定这件礼服从样式颜色到布料上的每道花纹和线头,都完全贴合她的喜好和审美。
她敢保证,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某样东西,立马想带把它回家、占为己有。
顾筝下了车,一路狂奔。幸好之前让护士帮她买了双球鞋,如果再穿二十八岁的她的10cm高跟鞋,她恐怕又得进医院了。
凭着回忆左拐右拐地,终于找到那家心心念念的衣橱,标了名字——“Bauhinia”,紫荆花。
顾筝踌躇不前,原地站了会儿。这家一看就是有钱人才会去的商铺,里面一件东西大概都顶得上她半年的生活费。
站在外面踱步半晌,顾筝还是抵不住诱惑,趴在人家橱窗前,盯着里面某件礼服咽口水,那表情活像饿了几天的狼看见小羊羔,双眼冒绿光。
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
顾筝脑子里一直循环这句话,可是理智拦住她向前的步子。她不知道二十八岁的她混成啥样了,但按理说嫁入豪门,最不差的就是钱,原来的顾筝如果想要,大概是壕气冲天,直接进门掏卡,让人打包送回家的吧。而现在的她不想花贺家一分钱,尤其是贺远洲的钱!
沉溺于礼服的诱惑,顾筝连身旁什么时候站了个人都不知道,直到庄司不耐烦地叫了她第二声。
“贺夫人,您在做什么呢?”
顾筝一惊,回过头对上庄司冷淡的目光,下意识摸了摸嘴角,看看流没流口水。
庄司眼里的不屑隐藏地极好,撇开贺远洲助理的身份不说,只以他作为商界新贵的身份,也见过不少上流圈子的富家太太,没有一个人像这位贺太太一样不识大体、毫无规矩。
“庄特助你没走呀?”顾筝不解问道。
“我的任务是送夫人您回家。”庄司有板有眼地回答。
顾筝从庄司毫无波动的回答和冷硬的表情中,听出了他的潜台词:你不回家我就没法交差,求您别瞎转悠了!
“不好意思,我给你添麻烦了。”顾筝窘迫地抓了抓头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以商量的口吻说:“稍等我五分钟,我买一件衣服就走。”
顾筝抓着包,气势汹汹地推开店门,找来服务员,让她帮她拿一件合适的尺码。
“你好,可以帮我挑一件适合我的尺码吗?”顾筝指了指门口橱窗里的礼服。
庄司跟在顾筝身后进门,随便找了个地方,沉默地杵在一旁。贺夫人的话没有半点可信度,毕竟他不是第一次当这位夫人的苦力了,对于傅夫人的战斗力,他没有半点怀疑,一逛商场,可以从早逛到商场关门。
服务员温和地笑笑,温柔道:“不好意思呢,客人。我们店里这件礼服只有一件,设计师说留给有缘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