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艾何所依(51)
毫无疑问,在高中生涯,她选择的人中,张弛绝对算是一个。
许多人都不一定最了解自己,也不愿意经常花时间去审视内心那个真正的自己,在面对深刻尖锐的问题面前,人的本能更想要去逃避,只想怀揣着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得过且过就好,如今张弛的这条短讯又引发了她来自心灵深处的拷问,这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她一直都在回避这样的真相,她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但是她不想要身边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提醒她这一点。
她揉了揉有些昏昏沉沉的眼皮,发过去一条随意散漫的短信,便又倒在了床上。
好啊,只要你能弄到票,那就一起去看看。
她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一条不起眼的短信,竟彻底改变了一个男生今后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黑化的人,就是班长大大,此人有心计有城府,不可小觑。不过,集英高中里的人,有几个不是省油的灯呢?
第29章 危险之章 罪恶
“跳舞?”陈滇明的嘴角边咧开一个斜斜的笑,露出不可思议的嘲讽,“我还跳六呢!你们学校真是越来有意思了。”
只见陈滇明歪坐在沙发上,把遥控器准确无误的甩到了他面前的茶几上,他两脚张得大大的好似一个张开的巨型圆规的两条腿,而他坐的那个沙发正是他的王之宝座,整个客厅都是他唾手可得的疆土领域,他整个身子都横跨在长长的沙发上,笑看着电视机里放的纪录片的云卷云舒的大气磅礴的画面。由于他霸占着领地,害得王菊容和陈艾北只有退而求其次的分别坐在了他两侧的单个独立小沙发椅上,就差手执一个屏风般巨大的团扇了,不然越发衬得她们娘俩像极了在一旁服侍伺候的侍女。
陈艾北知道每隔一两个月,一向失联的父亲就又会主动现身,就好比天气突变将要下暴雨前河水里潜伏已久的鱼儿,会浮出水面露出明显的嘴角呼吸着新鲜空气,同时也会携带着一番惊天泣鬼神般的行为。她早有预感,每次在陈滇明拍门的那一刻,她都刻意的屏住呼吸调整着自己的心情,在不知道此次到来的陈滇明会带来什么崭新的变化前,她必须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好让自己在接下来的亲眼所见中不至于惊得花容失色。
可是,这一次,她还是有些按捺不住自己起伏的心情,看着餐桌上的那个巨型大蛋糕,还有地上买的三大袋土特产,三箱牛奶以及两大箱水果,还是忍不住为他的浪费奢侈感到愤愤不平,仿佛她打小就是出自无产阶级的工农阶层,代表着朴实的人民群众在为打倒“万恶的资本家”而奔走呼告,充满了正义的光芒。相比这一点,她的母亲王菊容倒是更为包容,在开门的那一刻,从她脸上不自觉洋溢出的笑脸就能看出她作为不一样的人民群众中的一员,反而是喜闻乐见。虽然嘴里还是说着:“哎呀,这么多的东西怎么吃得完哦!”但是手里却忙不迭的帮着陈滇明往家里搬,这动作又好像在暗示她实则是希望以后能够继续保持这样的做派,多多益善才好呢。
口是心非的女人啊,啧啧。陈艾北总是忍不住这样赞叹道。
“喏,上次生日不是没陪你过吗,你妈说你馋生日蛋糕,我给你买了个,就当是补过了。”陈艾北先是瞪了眼王菊容,默默的责怪她怎么这样多嘴,一面又看向她的父亲。然而,陈滇明正看看手上戴着的那个黄金手表,说话的时候压根没抬眼,这次一看就知道应该又是新买的,要不是他是她爸,她都以为是他故意买了戴着跑来臭显摆给她们看的,依旧是满满的土豪金,这和之前的主旋律风格倒是不相悖,不管怎么变都还在这个主题内打转转。她仿佛参透了某种玄机,又窃喜似乎对他多了几分了解,于是又微笑起来,其实并没有人知道这笑中又蕴含了多少的苦涩。
嘲讽似乎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她家里长期以来就在保持的传统,这和有关宣扬幸福婚姻或者美满家庭类书籍所一再鼓吹的秉持赞赏之心去对待家人的心灵鸡汤背道而驰。陈艾北此后经常拿这些安慰着自己,即使觉得不幸福也不满足也不应该怨怼,因为他们都是真理的巨人脚下那些无知无畏而又极其叛逆的孩子,注定是要受尽苦楚的。
陈滇明说到嘴边的有关于她娘俩的事情总是话音一落就要远远抛下,因为嘲讽的目的已然是达成,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她们的生活方式和这种种的琐事,这次陈艾北要跳舞的事情也不值得让他像对待一起案件那样细细剖析,然后做出夸张的表情以显示他由此受到的震动。这消息本身也是王菊容在陈艾北回家前作为交换生活费的等价条件而泄露给他的,除了让他倍觉新鲜以外,不具备什么含金量。于是,陈滇明终于步入了此次前来的正题。
“关于金总的那个项目,就是我上次来这里说的,你们还记得吗?”陈滇明把身子挪了挪,倒也没有起身坐得端正些,只是将双腿索性一并转移到了沙发上,整个身体斜卧在沙发上以便自己能够躺着更加舒适,要不是他的身子骨架太大,身体的柔韧度不及女性特有的那种柔美,陈艾北有些遗憾地觉得,不然那会是《泰坦尼克号》里女主角露丝躺在沙发上供男主角杰克素描的场景再现,只不过那里面的女主角是全裸出镜,而她的父亲好歹还穿着衣服罢了,这才是最大的区别。
“嗯,当然了,怎么了。”王菊容探出脑袋,仿佛是以此来显示出更为好奇的姿态,不过有了陈滇明进门前的礼品铺路,她的语气自然是温柔和缓的,她也对他即将公布的消息持有天生的乐观。
果不其然。
“那个项目挺难搞的,不过,后来还是谈下来了,估计八九不离十了。”陈滇明说着说着,表情也越来越放松,眼神里颇有几分得意,或许这才是他此行的最终目的,既赞颂着自己的丰功伟绩,又给予了她们丰厚的吃穿用品,让她们的生活更加高枕无忧,她们应当对此感到感激涕零,以便更好的来巩固她们眼中的如同上帝一般的地位。
“真的吗?”王菊容每次都能轻易相信他的话,笑得全身都好似振奋起来,她也只有在父亲到来之后才会放下手中的那幅十字绣针线活,全然参与到关于他发表的演讲中。
陈艾北倒是对此抱有谨慎的怀疑态度,她知道她父亲的为人性格,每到一件事情他预备去做的时候,往往都会提前计划出一个宏伟无比的方案,仿佛他要去建造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教堂,需要花费后半生的时间精力去完成这项使命,然而在刚开始动工的那一刻,他又会自信无比的说着,等着瞧吧,也就几年的功夫就能完工,一旦开始了那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一切都会像是迎合天命那般无比顺畅,实则后来又会多番出现种种坎坷与意外,他又会继续发扬着他的执着理念,认为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存在,就像是海浪有起有伏,偶尔也会叫嚣着冲到海岸边卷起一些小石头那般,是大自然的必然规律。喜欢她父亲的朋友会觉得他天生乐观,潇洒豁达,不喜欢的人会觉得他油嘴滑舌,不值得相信。大多事情演变到最后往往会和他最初的构想截然不同,几乎十有八九的事情都没有彻底的执行下去,草草的就落下帷幕收拾了场地。好在每次都还能从中获益不少,好比建造了一半的大教堂突然间由于自身原因不能继续建造了,只能被迫地让给他人来完成后面的部分,但与此同时又能够获得他建造前半部分该有的劳务费。
王菊容也不可能毫无察觉,但是她们也从不因此而小瞧了陈滇明的种种计划,毕竟无论最终完成得如何,她们也是不必太过在意的,只要根本目的还是能够指向赚钱这件事,她们也就对此睁只眼闭只眼,无可厚非。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要去一个饭局,再和金总联络联络感情。”陈滇明捧起了茶几上的茶杯大口喝下茶水,像是享受般地又向后倒靠在了沙发上,他前方的电视机依然开着,里面传来响亮的背景乐。
王菊容微微点了点头,像是赞许又像是理解了什么,她起身去翻躺在地上的塑料袋看看里面:“那你带的都是些什么呢?怎么都是黑漆漆的,看着怪吓人的,你怎么总是带奇奇怪怪的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