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艾何所依(47)
陈艾北不客气的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果汁,喝了一大口。
“都不是,这次的事情可能要比这个稍微复杂点。”
“稍微?你直接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忙。”陈艾北感到自己的愚蠢,既然能把她叫到这里吃饭,就说明不是寻常的事情,她刚刚说的只能算是废话。
“你也知道的,这次元旦晚会学校还是很重视的,班长萧可一也找我商量过这件事情,我们班至少要出三个节目参加评比,起码要留两个节目能入选上台表演。”
“周予涵不是要唱歌嘛,这就还剩两个节目,那就弄个诗朗诵,还有就是跳个舞……”
陈艾北想当然的说着方案,这些不是天方夜谭的空话,是些可行性极强的方案。
“嗯,你说的和我们正好想到一块去了,我们班的重头戏应该就是跳舞的那个节目。你会跳舞吗?”
“我不会。我顶多也就是帮你们出谋划策一下。”陈艾北结结巴巴的说着话,心砰砰直跳,她也不知道自己脸红了没有。她居然有些害怕顾淮西的下一句话会说出“那你要不要当我的舞伴”,这只能让她猝不及防的想要逃走。
“不会我可以教你的。萧可一起初是想和我一起跳,我们班组这个节目至少要四五对合跳。时间还来得及的。”
“你拒绝班长了吗?”陈艾北试探着问他,她有预感不会得到明确的回答,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看着桌上已经逐渐冷却的菜碟,心里一阵下沉。
顾淮西果然没有说话。
还是她打破了沉默。
“所以,你为了能摆脱班长,想要拿我当挡箭牌让班长知难而退。”
顾淮西大口扒拉完了碗里的饭菜,喝了口果汁,心平气和的开了口。
“只要你愿意,那我们就一起练习,班长就会去找别人搭档,她从小学跳舞顺便也可以带一下别人。她不会介意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介意,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陈艾北看着他的脸色下沉,她知道自己的话太过直接干脆,但是她说的话既是她的真心想法,更是一针见血点破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有一些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口的话,她觉得顾淮西不可能不知道。
“陈艾北,你不需要纠结这么多,如果你同意了,我这方面的事情我会和她说的,我会安排好的,你要相信我,而且我们的时间还是很紧的,我还要顺带帮忙主持一下后半场元旦晚会。”
顾淮西说话的语气也越来越重,然后他中途深呼吸了一次,中断了一会儿,这才用缓和了一些的语气说:“难道你不愿意吗?”
陈艾北看着眼前的他,她的内心翻滚着太多的想法,首先映入心间就是她怎么会不愿意呢,眼前的男生应该有很多的女生都会愿意和他跳舞,只要他拿着今天陈恳的态度邀请别人,甚至只需要一句话,就会有人点头答应并且激动不已,可是那个人绝不会是她。她痛恨自己敏锐地发觉出了这些许的微妙之处,她觉察出了萧可一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她想要并且同意这个节目的根本目的,也许就是掺杂着私人的情感,而他却像没事人一般借助这个机会和她一起共舞,由此让她更加忐忑不安。
“我没有说我不愿意。”陈艾北每当这种有苦难言的时刻都会忍不住落下泪来,“可是,可是,我不想要这样和你跳舞。”
男生挠挠头,有些不能理解她突然涌现的情绪,更不太明白她这算是同意还是拒绝。
“我是说,我不想在你还没决定好要和谁跳舞之前,就把我硬塞到这个位置,你应该也没和萧可一商量这件事就这样擅自决定了吧。”
“没有人会像你想得这样复杂的,萧可一和我是这个节目的负责人,我是有权来安排这些细节的,我也可以决定好了再去和她说这些,这都没什么关系。”
“是的,你有权利,你想怎样就可以,但是你说的这些话真的让我觉得很伤心,这一刻,我居然庆幸我不会跳舞。”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只是个节目而已,艾北,我们都是为了班级才去做这些努力的。其实初衷很简单。”
顾淮西对于她的反应感到无所适从,他原以为她会很快的答应,甚至还可以接着商量接下来的一些细节,可是如今显然是陷入了僵局。
陈艾北马上擦掉了眼泪,她也讨厌这样的自己,她太敏感的对待一切她在意的事情,她也不希望复杂的看待这些事情,如果她和顾淮西简单的跳一支舞,不是为了某种节目,更不是为了评比,她发誓她是愿意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根本就不喜欢现在的这个班级。”陈艾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说着夸大了事实的话,她受到了伤害的第一反应就是会忍不住反击,“所以,我为什么要为了班级荣誉去学这个跳舞,来满足你和班长的计划。我不是一个物品。那你又是为什么每次都要帮她呢,还是说你觉得这只是为了班级荣誉,和班长没有半点关系。”
陈艾北不愿再看向顾淮西,她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看起来很讨厌,一副苦瓜脸眼泪也哗哗的止不住,她起身就要走,被顾淮西一把按住,他把她拉到了椅子上坐下。
“你要去哪里啊。”
“我去学校。”
顾淮西感到好笑,脸上又露出以往的温和,“现在才一点,学校还没开门呢。你就在这里坐着,等我一下。”
顾淮西走后,陈艾北环视了下室内,她发现自己好像刚刚失态了,说了好多不该说的话,她望着有些简陋却十分干净的室内,心情平复了许多,她原本是应该感到开心的,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走进他的生活。
她看着窗台前的一张木桌,想象着他每次坐在桌前埋头写字的样子。顾淮西离开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也足够她利用好这个空档来好好观察他的卧室,这给她和他之间平添了更多的亲近感,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忽而又变得渐渐明朗了些。
顾淮西拿着一条毛巾进了房间,上面被温热的水打湿了些,还不至于湿透到滴水的程度,他二话没说就耐心的为她擦拭起满是泪痕的脸来,她倒也是奇迹般的没有躲闪。
“你这样哭下去眼睛就要肿了,下午运动会你可是坐在班级最前排的,可不能太扫风景。”
陈艾北有些小孩般的娇憨,她嘟着嘴有点不高兴他的理由:“说得我好像给班级丢脸了似的。”
顾淮西只是扑哧一笑,他恰当好处的温柔语气和手上擦拭的动作并没有丝毫讽刺挖苦的痕迹,她感到久违的温暖,那和王菊容的万般谨慎的关照迥乎不同,她是第一次被异性的对象认真的对待,她之前接触到的最多的好像也只有她的父亲陈滇明了,而陈滇明的蛮横粗鲁似乎是先入为主的镶嵌在了她的记忆深处,这让她曾经不再对其他人抱有过过高的期待。
她差点又要流泪,和刚刚的发泄不太一样,这次她能忍住微妙的起伏,忍住想要流出的出于惯性的廉价泪水,她只是红了眼眶。
“为什么?”
“嗯?”顾淮西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仿佛很能理解她的多愁善感,好脾气的答应着她的问话,也许那会是又一轮新的尖锐发问,可是他显得轻描淡写,毫不在意,甚至有种“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的年少轻狂,处变不惊的看向她,他好像在她的脸上又找到了某种令人发笑的细节,微微笑起来。
“我是说,你为什么偏偏要找我来当舞伴,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那方面的天赋。”说完,她觉得自己的话里透出阵阵傻气,她说出口的同时就后悔了,她应该在他面前缄默为妙,因为这样的问题就连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会更好。她马上把头偏过去,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张桌子。她突然回想起前几分钟的谈话,他是第一次叫她艾北,在这之前只有沁然和她会用如此亲昵的称呼。
“艾北”他把热毛巾塞到她冰冰凉凉的双手中,趁着余热还在给她取暖,他的手覆盖在她的那双比普通人略小的手上,随后又慢慢的捏住她的,“你和她们都不一样,在我心中,你是个有梦想的女生,你知道吗?”
“梦想?我的梦想?或许每个人都有梦想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这不能是理由,至少我听着感到很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