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颜认真的思考了下:“我也不了解他,不好帮你分析。你可以当面问问他自己啊!”
方寻嫌弃的连连摇头摆手:“早就问过了,我话还没说完,人就跑没影了。”
洪颜忍俊不禁,趴在方寻身上笑弯了腰:“看来是个害羞的可爱男生。我觉得,恬恬现在也不用太纠结这个问题,你已经表明了你的心意,也因为喜欢他而获得了很多小浪漫,小欢喜。不如,多给他一些时间。”
洪颜了解自己的女儿,她是一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她能这么欢欢喜喜的跟她说起这个小男生,想必,她现在是快乐远大于苦恼的。
两个月后,方寻突然告诉洪颜,她不喜欢墨水瓶了。
不,应该说,她还是喜欢墨水瓶的,以同学友谊的情感,而不是以爱情。
高三暑假最后一个星期,方寻结束假期旅游回到家,当晚,迫不及待的跟洪颜说起了自己在火车上的奇遇。
“阿颜,阿颜,你猜我在火车上遇到了谁?”
洪颜很捧场的问:“遇见了谁?”
方寻:“墨水瓶啊!整个暑假都找不到他,还以为他失踪了呢。没想到,在火车上遇到了。”
临近开学,车票逐渐紧张,方寻玩的乐不思蜀,忘记提前订票。等她买票的时候,直至开学前都只有站票了。
上车后,方寻才发现,硬座车厢的情况远超出她预料,人多的几乎没处下脚,氧气都比别的地方稀薄。
根据她多年“闯南走北”的经验,这个时候,只能去餐车碰碰运气了。谁知道,她上车的站不是始发站,餐车位都已经被占完了。
临近十一点,乘务员开始清场,没有买到餐车票的都要哪儿来回哪儿去。
绝大多数人都往硬座车厢走,只有一个人往相反的方向。
方寻当机立断,镇定自若的跟了过去。
原来,那边是软卧车厢,乘务员正在做熄灯前最后的检票。
方寻躲在两车厢相连有个弧形转弯的地方,既可以躲开餐车检查的乘务员,又可以躲开软卧检票的乘务员。
可是,餐车乘务员马上要从后面过来了,前面软卧检票员还在继续,检过票的包厢会暂时关上门,眼看着马上就要暴露了。
方寻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那次相遇,让她觉得缘分真的是个妙不可言的东西。
千钧一发之际,已经检过票的某个包厢的门突然开了,方寻眼疾手快闪身躲了进去,把一个正准备出来的高瘦男生推了回去,她抓住人家的手臂,低声求助:“让我呆一会,等检票员走了后,我就出去。硬坐车厢的人太多了,我没买到坐票。”
方寻激动的手舞足蹈:“当时,借着门缝里的一点微光看清楚是墨水瓶后,我都懵圈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啊!好神奇啊!”
“不过他好瘦啊,手臂上皮包骨头,撞进去的时候,碰到了他胸口,都把我脸膈应疼了!”
惊喜过后,方寻把自己缩在小小的角落里,她跟程陌说:“我就坐在这里眯会眼睛,你要是想睡觉,就跟我说,我出去。”
结果,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大清早,方寻舒舒服服的枕着枕头,盖着被子躺在床位上,程陌不在包厢里。
方寻在外间的过道窗边看到了他,一身休闲装扮,只是看着比昨天摸着的还要瘦。
“暑假你是去贫民窟度难去了嘛,为什么瘦成这鬼样?”
程陌似乎想对方寻轻松愉快的笑笑,却显得异常艰难,看得方寻直皱眉:“哎哟!别笑了,别笑了,瘦成这样,都不帅了,赶紧吃胖一点吧。走吧,请你去餐车吃早餐。”
方寻拉着程陌就走,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列车行驶了一晚上,餐车的客人已经下去大半,方寻选了个宽敞的座位,把菜单递给了程陌,又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我是睡了你一晚嘛?”
她想表达的意思是,睡了一晚上你的床位。
程陌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闪躲慌乱。
方寻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误给别人造成的窘迫:“不好意思,睡过头了。我请你吃早餐,谢你昨晚帮我。”
程陌垂着目光,声音很低很轻的像是自言自语:“应该是我谢你。”
“哈哈。”方寻耳聪目明,听得清楚,不由得笑起来:“怎么,谢我让你做了回好人啊!”
那顿早餐方寻请客,程陌吃了一个星期以来食量最多的一餐,尽管只有一片三明治,一个荷包蛋,一杯热牛奶。
……
大一的那个周末下午,方寻拒绝墨水瓶给她送巧克力来,程陌便没再回信息。
她心里失落难过,发信息给洪颜:
阿颜,我可能重新喜欢上墨水瓶了,午觉醒来,突然好想他。听到他要给我送巧克力过来,我的心突然跳的好快。可是,我客套一下,说不用,他就真的没回信息了,我又觉得好难过。
阿颜:你别是吃不到巧克力才难过的吧!
方寻觉得好气又好笑,她手里正拿着盒上好的巧克力,是昨天追她的那个学长送的,等会她要给人还回去,这不是她喜欢的。
洪颜:他有女朋友嘛?
方寻:没有,上次还拿我当挡箭牌拒绝了一个向他表白的女孩子,因为那女孩子是他朋友喜欢的人。
洪颜:那我觉得,你还是先确定一下他对你的心意吧。
晚上,方寻兴高采烈的给她打电话:“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以后,我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啦。”
不用问也知道,那男朋友一定是她自己喜欢的人。
洪颜为她高兴的同时,也难得以长辈的口吻叮嘱她:“虽然法律上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你们都还只是学生,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恬恬你自己要有分寸。”
方寻爽快的答应:“我知道,保护好自己嘛,放心吧!”
☆、原来如此
一门之隔,洪颜没有去看周小媛,只是跟护士了解了她的身体状况。
方寻不明白,如果不是为了来见她,又何必这么匆忙赶回来,好好的假期都给浪费了。
“恬恬。”从急诊病房出来,洪颜没有直接出去,而是领着方寻,绕道信步走到了住院部休闲区。
她欲言又止的看了方寻好一会,才慢悠悠的开口:“接到警察的电话,我才突然明白一件事。当年的事情,如果说,我至今还有什么遗憾悔恨,那就是不应该一心沉溺在自己的痛苦中,而忽视了你。”
方寻已经猜到她可能要说什么,没有打断也没有追问,只是静静的陪着她走,听着她说。
七年前,洪颜新任旭阳小学六年级四班班主任。
这是一所公立学校,按房产证所属区域招生。
在正式接手这个班级前,洪颜根据学校资料、前班主任以及各科老师的反馈,给每位学生写了个人档案。
其中,她重点关注了一个叫周小媛的女学生。
周小媛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父亲早逝、母亲改嫁,爷爷奶奶已不在。
洪颜留意到,仅五年级一年,她的家庭住址和监护人联系方式就换了好几个。
她被不同的人推来搡去,寄人篱下都没个固定的地方。
所有的事情,都起源于那个雨天。
那天,下雨。
大家都有伞,唯独周小媛没有。
南方沿海城市,下雨不似江南地区缠绵不断,都是急匆匆,一阵忽来,一阵忽去。
偏偏那天,淋淋漓漓下个不停。
周小媛见雨一直不停,等得不耐烦,准备冒雨回去。
她刚冲出教学楼,头顶上方移来了一把伞,她回头仰望,看到了新来的班主任洪老师。
“走吧!”洪颜不仅给她撑伞,还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那是双和别的小孩并无太大差别的手。当时的洪颜,永远也不会想到,她牵起的这只小手,会将她拉入永远也无法逃离的深渊。
洪颜可以对每个学生都尽职尽责,但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她不可能对每个学生都付出相同的心血和精力。
周小媛因为特殊的家庭情况,得到了洪颜更多的关注和照顾。
一个学期下来,周小媛的学习成绩,性格,心态都在慢慢好转。
第二个学期开学时,周小媛用微薄的压岁钱给洪颜买了束花,她将花送给洪颜时,怯声期待的偷问:“以后,我能不能在心里叫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