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孩。等你儿子回来,我们就离婚。”梁思磊说到做到,一句话就一句话,说完没再多看他们半眼。
程陌了然,推着她离开。
“哎。”老太太急了:“哪个女人生孩子不去半条命,偏你不同些。我只是希望你顺产,对孩子好些,我做错什么啦,你就要离婚。你现在也没怎么样啊。”
后面的人都跟着附和数落:“就是嘛,你看看你自己,生女孩就生女孩嘛,下一个生儿子就好了,我们都没说什么,你倒是要先离婚了。”
“可不就是,也不知道成天里混的都是些什么人。”
这是一群魔鬼!
当初,梁警官并不赞同这门亲事,两家人初次见面时,他就察觉出,男方一大家子的思想都有些偏差。
整个饭局,一家老小,话里话外都在强调,自家儿子是三代单传,年轻有为,孝顺体贴,是个天上有,地下无的人才。弦外之音是,梁警官家的闺女,不知道修了几世的福,才做了他们张家的儿媳妇。
要不是梁警官性情温和,脾气暴躁的早掀桌子走人了。
那时的梁思磊一心只认定张非凡,以为自己嫁的只是他这个人,不是他那一大家子。
程陌动作幅度极小的往老太太偏了下头。
一个墨镜哥威胁的瞪着她们:“闭嘴。”
“帮我安排转院吧。”程陌对顾骁说。低头向梁思磊解释:“我怕她们再来打扰你。”
从鬼门关走一趟回来,梁思磊什么都看透彻了:“谢谢你,小陌。”
“谁让我这么爱助人为乐呢,跟我来吧。”顾骁虽然也是个刚初来乍到的实习生,但这医院的院长是他亲舅舅。他认识的人自然要多一些。
办好转院手续后,程陌把梁思磊送进了自己参股的私人医院,请了两个人二十四小时照顾她。
孩子另请了人照看。
直到后半夜两点多,程陌才有时间拿手机。
聊天软件里没有未读信息,阿寻没有理他。
有人更新了朋友圈,他本不想进去浪费时间,转念一想,或许有阿寻的新动态。
果不其然。
她父母不在家?
那她一个人……
☆、我教你啊
方寻感觉自己胸腔里憋着一股又酸又涩的气,两瓶啤酒灌下去,非但没有化解,反而越发的膨胀难受。
她一脚踹掉被子,翻身滚下床,体内的五脏六腑也跟着上下颠倒了一圈,难受的她直想吐。
房间的空调只开到十六度,她穿着无袖睡裙,一个冷颤从头顶贯穿到脚底,方寻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了墨水瓶的来电铃声。
方寻一个激灵窜起来,不是幻听,真的是墨水瓶的电话。
她捧着手机痴痴傻笑,电话一接通,又莫名的生气了:“为什么这么晚才给我打电话,我都睡着了,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阿寻。”程陌轻轻唤她名字时,声音又沉又磁,带着无限温柔深情,方寻根本招架不住。
先前所有的暴躁狂怒,气愤委屈统统被这声“阿寻”融化成了你侬我侬的温柔软语:“墨水瓶,我自己一个人在家,睡不着。你安慰我一下,安慰一下我就原谅你了。”
程陌反问:“怎么安慰?”
“你……”方寻含糊不清的呢喃了一句,程陌没听清。
程陌:“我在你家楼下。”
“啊?”方寻惊叫着跳起来,以为自己睡迷糊听错了:“你在哪儿?”
“你到阳台上来,就可以看到我了。”程陌从铁门前的台阶上退到了路中间。
方寻猛地站起身,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冒重影,站都站不稳。
她连滚带爬跑到阳台上,双手攀住栏杆,脑袋抵在两柱之间拼命往楼下看。
宁静空旷的街道上,幽蓝朦胧的灯光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正仰头抬手跟她打招呼。
方寻尖叫着试图从栏杆的缝隙中爬出来。
程陌被她吓了一跳:“阿寻,阿寻,你慢慢下楼来。”
怎么醉的这么厉害?
半夜道路畅通,程陌把车开成了贴地火箭。
可是,他只知道方寻家在这条古巷的主街道上。
根据方寻平时零零散散的描述,他可以确定她家的大致方位,但不知道具体是哪栋。
想打电话问问她,又怕这个时间吵到她。
他独自在街上徘徊了一阵,想着是直接在这里等到天亮,还是去开个房眯会眼,他已经两夜没和眼了。
正迟疑,突然收到了方寻的语音。
“臭墨水瓶,坏墨水瓶,你到底有没有看到我发的朋友圈啊?”
单听这条,会以为阿寻已经原谅他不再计较,女生只要愿意主动和你说话,不管语气听着多生气,心里其实已经原谅。
紧接着她又发来了另外一条:“要不然,我打电话告诉他,我自己一个人在家睡不着。”
语气和先前的完全不同,委委屈屈的听着就让人觉得心疼。
程陌稍微等了会,果不其然,下一条很快又进来了:“不要,我才不要。反正,我已经发了朋友圈,他不找我,我是不会理他的。”
方寻:“可是……”(委屈兮兮的。)
方寻:“哎呀,你好烦啊!”(她突然烦躁的凶了自己一句。)
听到这里,程陌才确定方寻这是喝醉了,只是没想到醉的这么厉害。
下楼别摔着了。
方寻拖着条伤腿,飞奔下楼,拉开铁门,直接从最上一级台阶跳到了程陌身上。
程陌早有心里预设,但还是被撞的往后退了小半步才稳住:“手怎么这么凉?”
方寻梦呓般哼哼了两声,脑袋埋进墨水瓶怀里。
夏天裳薄,程陌能清晰感受到方寻的曲线,香香软软又混着股酒精味,他莫名有些微醺。
前襟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程陌一个激灵惊醒,脊梁骨都僵住了:“阿寻?你……”
方寻的唇舌压在他锁骨上。
虽然,方寻一向自诩是个经验丰富的“采花大盗”,但其实是个徒有其表的花架子,每次亲墨水瓶,都是浅尝辄止。
这触感对程陌而言是新奇而美妙的,坚定如他,眼睛里已经悄无声息染上了一层迷离的水雾,喉咙不自觉的上下滚动。
好在方寻再一次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叫醒了他。
方寻突然就吐了,狂风暴雨式的,程陌都来不及避开,所幸方寻晚饭也只喝了点饮料,吐的全是酒水。
但毕竟是在胃里发生了一连串反应的,再是酒水,吐出来也是味重的很。
等她吐完后,程陌将她轻放在台阶上,用衣袖擦干她嘴角的口水:“还想吐吗?舒服了些没有?”
方寻皱着眉伸手去推墨水瓶,她的手又软又小与其说推,更像是在摸。
程陌以为她是怕自己弄脏他的衣服,就顺着她的意,往后退开半步,手却时刻准备着去扶她,这小骗子已经醉的站不太稳了。
方寻推开程陌后,奶声奶气的喃喃:“你好臭啊!”
程陌无奈的笑出了声。
“咦!”方寻嫌弃的看着自己的手掌,程陌的整个上衣都被她吐湿了,她的手一碰到他,就沾了一掌呕吐物。
程陌把自己唯一干净的衣袖伸到她面前:“在这里擦一擦。”
方寻迟疑了会,才伸手在他胳膊上蹭泥似得用力抹了好几下。
程陌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狼狈,他车里倒是有常备的换洗衣物,可是,车停在商城附近的露天停车场上,离这里还有点距离。
他得先把阿寻安顿好,才能去收拾自己。
方寻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对昨晚,不,是今天凌晨,发生的其他事情一片空白,唯独只记得墨水瓶站在月光下向她招手的那一幕,美好的像场梦。
“墨水瓶?”方寻上下找遍了整栋楼,也没见到人。
难道是我喝醉了做的梦?
可是,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睡衣”——款式宽松衣领却很保守的T恤,长至脚踝的长裤。
这一言难尽的穿搭风格,除了墨水瓶,不可能是别人。
她就算醉的再厉害,也不会给自己穿成这样。
方寻推开一楼客厅的大门,天井外阳光灿烂,碧空万里无云,满院绿植苍翠。
院子里也没看到人,方寻不禁怀疑,别真的是一场梦吧。
她转身准备回房间拿手机给墨水瓶打电话时,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角落里的晾衣架上,挂着她昨天穿的睡裙,上面还有两件衬衫西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