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和你谈恋爱(46)
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原先坐着的位置上换了个人。
穿着齐整的西装,极有绅士礼仪的解开了西装扣。他就连坐姿都和桌子上其他几人形成鲜明对比,脊背挺直,双手随意地放在桌子上,右手扣起一个青瓷色的麻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手背骨节分明,露出来的那一小截手腕泛着冷白。
随手扔出去一张牌,又接回来一张。
嘴角轻挑,漫不经心的一声:“自摸。”
其他三人以及周边的看客哀嚎连连。
“徐少这手气未免也太好了点儿吧,连续三把自摸。”
“别说连续三把自摸了,徐少自从坐上来就开始赢。”
“输得我屁股都没了。”
“嚯那让我来摸摸看。”
“李瑞瀚你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
“你们这群不是人的东西摸我干什么!”
“求求你们做个人吧!”
“你们都是我大爷!
“……”
“……”
就连应寒阳也输的烦躁的推开前面堆砌的麻将,“不打麻将了,我认输,徐少,你会玩斗地主吗?”
徐修其挑了挑眉,“不太会。”
应寒阳想起一个小时前,他问徐修其会不会打麻将的时候,徐修其是怎么回复来着?
他神情淡淡,眼尾一挑,清清淡淡地说了句:“还行。”
应寒阳觉得这个“还行”就是不怎么行,为了维护男人的自尊所以才这么说的。
结果呢?
结果我把你当青铜,你他妈的却是个王者。
不过徐修其现在说“不太会”,应该就是真的不太会吧。
他如果知道眼前的这位徐修其把他家那位小祖宗都治的温顺服帖的话,是绝对不会,拉着徐修其斗地主的。
玩斗地主却是没什么劲儿,桌子上的几个人纷纷说不玩儿了,走到另一边又搭起了一桌麻将桌。实在找不到人,应寒阳大声嚷嚷着谢听雨的名字。
谢听雨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她站在徐修其的身后,即便对着他的后脑勺,她的心里也浮起了一阵的心虚和无措。
肯定是最近和她表白的人太少了,所以她现在被表白有点儿慌。
多出去走走,多被人表白几次应该就会好的。
谢听雨兀自安慰自己。
谢听雨站定,问应寒阳:“叫我干嘛?”
应寒阳:“来啊,斗地主。”
谢听雨不太愿意:“你找别人不行吗?”
应寒阳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瘫在柔软的椅子上,他朝四周坐着的人抬了抬下巴,“快活吗?”
“您快呗。”
……多么诡异的对话。
一个男人问一群男人“快活吗”。
然后一群男人回答“您快”。
您有多快呢?
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电动小马达吗?
问遍四周,都没人愿意斗地主,谢听雨不得不填补这个空缺。
抓牌的时候,边上的人打趣似的问:“应少,咱妹妹牌技怎么样啊?”
应寒阳开始没皮没脸地吹:“咱妹牌技可是一等一的好啊,每年过年都打遍咱家无敌手,欢乐斗地主王者玩家。”
平时应寒阳这么吹,谢听雨也会配合着满脸娇羞状地眨眨眼,不好意思地说:“也就那样吧。”
但徐修其就坐在她对面,谢听雨眼观鼻鼻观心,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低调。
王者都是低调的。
她是学金融的,对于数字这一块儿格外的敏感,再加上打小就跟着林况和陈言述玩儿,仨人无聊的时候就在大院门口玩儿斗地主。
站岗的哨兵背梁笔挺,炎热的夏天目不斜视地看着远方,双手紧贴在身侧,汗渍浸透衣裳。
他们仨就在离哨兵三四米的树荫下啃着西瓜和冰棍儿,低着头,“要不起”、“王炸”、“三带一”,站岗的哨兵换岗的时候送过来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幽怨。
三个人笑出鹅叫。
一开始,谢听雨十分收敛自己的牌风,赢一半、输一半,直到——
谢听雨就和应寒阳抓到了一边儿,徐修其是地主。
应寒阳非常嚣张地把牌平摊在了桌子上,语气非常狂:“绝世好牌!”
一般明牌的话,奖励会翻三倍。
谢听雨虽然不知道奖励是什么,但这种牌局,奖励无非是钱、表、车、房,如果还有女生在场,还会加些珠宝首饰或者包之类的奢侈品。
谢听雨撇了桌面上的牌。
她不玩儿什么正直,有牌不看王八蛋。
应寒阳的牌确实不错,她回头扫了眼手里抓着的牌,说实话,不比应寒阳的差哪儿去。
十八张牌,她有一对三,四个四,五六七|八|九十勾,三个K,以及王炸。
一共就五十四张牌,根据应寒阳的牌,徐修其能算出她的牌,谢听雨亦然。
总而言之,三个人的牌都很好,就看怎么打了。
只是应寒阳实在太嚣张了,语言挑衅道:“这把我带你躺赢,你也不用做别的,叫我一声好哥哥就行。”
边上坐着的人都笑着骂他:“草泥马应寒阳玩儿情趣呢?”
“你他妈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你这个畜生!”
应寒阳:“我他妈就是好哥哥!”他的思想可没那么龌龊,单纯得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字正腔圆道,“本人,宇宙无敌第一好哥哥!拥有我,是她三生有幸。”
“对吧,好妹妹?”应寒阳朝谢听雨眨了眨眼,顺手扔出一对三出来。
谢听雨:“……”
对个屁。
应寒阳出完就是谢听雨出牌,她手指在牌面上滑了一圈,正准备叫“不要”,抬头的时候又对上徐修其的双眼,灯影明亮,他漆黑的双眼却幽深重重,眼底情绪晦涩难辩。
垂下眸,嘴角很浅地扯了一抹淡笑出来。
她堆积在唇齿里的话突然憋了回去,随即慢吞吞地,从左手握着的牌里抽出两张牌来,声音淡然,轻飘飘地:“——王炸!”
大半个包厢突然安静了。
所有人都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俩不是一组的吗怎么突然他出对三你就王炸了呢?
应寒阳也炸了:“谢听雨!!!”
谢听雨十分淡定地看向他:“震撼到了吗?”
“……?”
震撼到了。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震撼过。
比十二岁时候第一次看片还震撼。
应寒阳:“可是你为什么要出王炸?你忘了他才是地主吗?”
谢听雨对上徐修其似笑非笑的脸,眼里飘过一瞬的不自在,再看向应寒阳的时候,从容极了:“我没忘。”
“那你为什么要出王炸!”应寒阳炸毛了。
谢听雨斜睨了他一眼,“我不是说了吗?”
“啥?”
“震撼。”
谢听雨面不改色道,“就是要炸他一个出其不意。”
应寒阳:“……”
你他妈炸了我一个懵逼,让我觉得我才是地主,你俩才是一伙的。
徐修其忍着笑,“不要。”
应寒阳黑着脸:“要不起。”
谢听雨垂眸,指尖一滑,慢条斯理地抽出了一张牌,“一个三。”
应寒阳:“???”
徐修其到底是没忍住,嘴角挑起弧度,眼里漾着笑意。
应寒阳的一副绝世好牌,被谢听雨毁的稀巴烂,最后是徐修其赢了。
应寒阳大声嚷嚷着没爱了,扔掉牌跑进人群里求安慰,众人哄笑着:“谁他妈让你嘴贱,还叫好哥哥,你他妈怎么不叫好大爷呢?”
“我要是有你这么个破哥,我也得出手就王炸!炸的你头皮发麻!”
“可以赢,但是为了你这么句好哥哥——没必要。”
“好哥哥?你他妈怎么这么中二,离我们葬爱家族远一点!!!”
一片哄笑嘲弄声中,谢听雨眉眼舒展开来,喧嚣沸腾的包厢里,唯独他们这一块儿格外的安静,谢听雨伸手撑着下巴,目光浅淡地看向人群,嘴角始终挂着温婉笑意。
她这个笑很放松,是那种彻底放下防备、卸下伪装的笑。
等看够了之后,她收回视线,又不经意地撞入一个漆黑幽深的眼里。
谢听雨眨了眨眼,也没回避他的视线,温声叫了他一声“师兄”,或许是在南方待久了,她的嗓音像是护城河边的垂柳一般摇曳,曳出丝丝缕缕的春风过耳,声线软绵,缠绕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