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是末日(7)
只是沉默一瞬,又有几人拎着水走进小区,进入视线。
尧曳收回目光,手勾着包带,冲父子俩一点头:“我现在先去公司那边,看看能不能了解些情况。”
父亲说:“好的好的,要是知道什么时候来电,或者有什么官方的通知,麻烦回家路过告诉我们一声。”说着他重新拎起了矿泉水桶。
尧曳答好。
走出小区门后,右拐朝大路走。
半年前尧曳回国,入职现在的公司,以上班便利为第一条件物色住房。公司所处的位置是一片金融区,写字楼林立,阳光小区算是距离最近的住宅区了。
平时尧曳开车从家到公司大约需要十五分钟。
公共交通也方便,尧曳偶尔乘坐地铁去公司,不用换乘,四站直达。
尧曳从来没有步行去过公司。
到公司的交通道路比较复杂,会经过一座立交桥,步行绕路的话会多些时间,但也不会太远。尧曳估计最多一个小时也就走过去了。
一路上经过的商场,饭店,铺面都大门紧闭,冷冷清清。
但路上的人却比平常多了许多,无论骑车还是步行,无论空手还是拎着食物,都显得十分匆忙,生活方式和节奏被突然打乱令人们充满焦虑。电一停,仿佛将这区域内所有居民都变成了难民。
尧曳撑着伞在阳光下走,大约十来分钟后,她站在了人行道的路口。路口前方便是市二环,双向八车道的公路无比宽敞,却一片空荡,深灰的沥青路面,雪白的道路标线在阳光下微微反光。
有两人在公路上面骑自行车。
反正现在也没车,一直沿着步行道走会绕远路,尧曳决定上二环路走。
沿着车道走了不久,尧曳从岔路口顺着弧形道路慢慢上了高架桥,走到最高处后,有微风袭来,很舒适。入秋后阳光依旧热烈,但只要有风,便能够感受到与夏天不同的清凉之气。
尧曳停下脚步。
这座精心设计的立交桥是重要交通枢纽,有三层之高,盘旋而有序地延伸向城市的各个方向。立交桥周围布满高楼大厦,绿化良好,这些灰白的公路像是代表发达意义的城市掌纹。
尧曳一边远望,一边从包里掏出一瓶果汁喝。走得口渴,尧曳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略一歇后继续上路。
爬下立交桥后沿着车行道继续走,然后从岔路口进入辅路。大约再前行一公里之后右转,便可以到达公司了。
尧曳喝完了剩下半瓶果汁,走到辅路旁的人行道,把空瓶子扔进垃圾桶里。这时,她看到前方不远停着一辆推车。
推车旁有一个老阿姨站着忙碌,随着走近,食物特有的香味钻进鼻子里。
尧曳走上前,看到推车上放着一只瓦斯炉,炉上架一张平底锅,老阿姨正在锅里烙一张饼。
老阿姨给饼翻了个面,转头看尧曳:“姑娘,买个手抓饼?”
烙好的那一面饼层次酥脆,色泽金黄。
整个推车摊子虽小,但看起来整洁干净。于是尧曳点头:“嗯,来一份。”
“蛋和肠都要吗?”
“不要肠,多放点青菜。”
瓦斯炉旁边摆着几瓶调料和几个塑料袋,其中一个塑料袋里装着洗净的生菜叶。
“好嘞,五十。” 老阿姨熟练地磕开鸡蛋打在饼上。
五十?尧曳愣了一下。
她没在这种流动早餐摊吃过早饭,但她在地铁口,学校门口等地方却常见到,许多人在摊子买上份食物边走边吃,方便热乎。
可按说价格不该这么贵啊。
她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吃上一份精致的早餐全餐也不过五十块钱。
尧曳有些犹疑,但也没说什么,翻出钱包,抽出一张一百的递过去。
“自己找一下钱吧。”
老阿姨手里忙活着,冲着推车下层放着的纸盒示意。
尧曳把一百块钱丢进纸盒里,然后把纸盒抽出来一点,方便找钱。
她从盒里拿出两张二十的和一张十块的,叠好塞回钱包,这时她看到钱盒下面压着一张纸板。
纸板上用大字写着:
【飘香手抓饼
经典搭配 8元
加蛋 2元,加肠 2元】
尧曳一挑眉,把纸拎出来:“你这菜单上不是写着手抓饼八元吗?”
老阿姨瞅了一眼,面不改色:“那是昨天的价格。”
“一天从八块涨到五十?”
老阿姨给饼翻了个面,开始涂抹酱料。
“昨天可没停电啊。你看我现在用的这个瓦斯炉,一个气罐好几十块钱,用不了多久,可没电怎么办呢,也只能用这个。”
她用夹子夹了几片生菜摞在饼上,“洗菜和面啊,我用的都是矿泉水,还有鸡蛋和蔬菜,都是家里的存货,现在想买都不好买了,菜市场根本没人出摊。”
老阿姨把饼卷起来塞进纸袋里,递过来,看着尧曳问:“你还要不要?”
尧曳面无表情地把纸板塞回原位,接过手抓饼纸袋。
老阿姨微微一笑,拈手巾擦了擦手:“要是过几天还不来电,就这个饼,一百块钱我都不卖喽。”
尧曳看着纸袋里的饼。
平时她决不会拿这么油腻的主食当早餐。不过这刚烙好的饼,油汪汪的,有蛋有菜,闻着挺香。
尧曳咬了一大口后,慢慢吃着走,到路口拐角时刚好吃完。
尧曳从掏出纸巾,擦嘴擦手,之后掏出手机,以黑屏作为镜子,补涂口红。然后她抿抿唇,清清嗓子,昂首挺胸,朝公司大门走去。
拐角处的这栋写字楼高大气派,是整条金融街的地标建筑。
公司位于写字楼的一到三层,其中尧曳的办公室就在二楼拐角处,没有遮挡,视野良好,可以看到对面大公园与二环路上的车水马龙。
尧曳刚转过拐角,就看到写字楼前的地面上有奇怪的反光。
几步走近,原来是玻璃大门碎了半扇,一地的玻璃碎渣。原本门叶的位置变成了一个空洞,写字楼的玻璃门又高又宽,于是这个空洞显得尤其大。
尧曳摸摸鼻子,小心地避着玻璃渣走进楼里。
大堂前台空荡无人,往左一拐,沙发休息区聚了许多人,大部分是面孔陌生。尧曳正在环顾,一人从角落沙发站起来,朝她招手。
“尧经理!”
是她手下新招的实习生王牧野。
王牧野长得高壮,但却白净,一副黑框眼睛,显得精神又斯文。他迎了两步把尧曳领到休息区一角。
这片沙发群都是公司同事,纷纷跟尧曳打招呼。
尧曳看到陈总也在其中坐着。
陈金石是这个金融公司的总经理,也是尧曳父亲的好友,从小看着尧曳长大的。尧曳父亲在国外另有家室,生活适足,尧曳懒得掺和进去,研究生毕业就回国工作了。
有父亲的嘱托,陈金石对她十分照顾。
尧曳跟大家打过招呼,在陈金石对面坐下。然后她看了下人数,公司一共四十三名员工,这里一共只坐着八人。
这些人应该是住所距离公司比较近的。
但尧曳记得陈金石的家在十几公里外的独栋小楼。
于是她看着陈金石问:“陈总,您怎么来的公司?”
陈金石闲闲搭着沙发扶手:“我昨晚在公司附近应酬,饭还没吃完电就停了。”
“您没回去家?”
“没有。”陈金石无奈淡笑,“在大厅凑合了一晚上。还有小刘和小秦,也没回成家。”
他指指身边坐着的两个年轻人。
其余人开始相互交谈,大部分都是骑车来的公司。王牧野去给尧曳端了一杯喝的,一边走回来一边说:“哈,我滑滑板过来的。”
纸杯被放在面前茶桌上,尧曳看到里面盛着热乎乎的咖啡。王牧野坐回一旁,挠挠头发:“前台只有这种速溶咖啡了。”
尧曳双手端起杯子,冲他微笑:“已经够可以了,我家连热水都没有。”
尧曳抿了一口咖啡,朝身后入口方向看了一眼:“办公室都进不去?”
有人说:“是啊,都是智能电子锁。”
“昨晚陈总他们回公司,进不来写字楼的大门,小陈搬来了个消防栓砸锁,结果锁没开,玻璃先砸碎了。”
小秦尴尬地摸摸脖子:“今早有工作人员来了,这个门咱们公司得赔两万多。办公室的智能锁就更贵了,没有人敢强行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