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是末日(41)
门开了,箱子摊在门口,尧曳倚在后面的墙上。
尧曳看着他,半晌,乐了一下,举起手中的水瓶:“我拿水喝。”
张晓指指箱子:“……拿衣服。”
尧曳点头“嗯”了一声。
张晓抓着腰上的毛巾,蹲下来,从箱子里抽出一件衣服。这时候,光影一晃,尧曳也在他面前蹲下了。
她双手撑着脸,凑在面前细细看着他。煤油灯一晃一晃的,她脸上的表情新鲜又生动,她伸手抚摸他湿漉漉的头发,轻轻张嘴道:“落汤鸡。”
张晓抬起眼睛,深深地注视着她,下一秒,他手里的衣服松了。他按下她的手,身体前倾,吻住了她。
隔着行李箱,两个人唇齿纠缠。细细密密的碾转,他闻到她的发香,蒸腾的水汽,和更加深邃难解的味道。
他往一旁推开行李箱,身体前压,低低道:“你也是。”随后,他侧脸欺了进去,触碰到她舌尖的软糯。
天堂伸出来只轻软的触手,是棉花做的,是羽毛做的,在他的心尖瘙痒挑动。他随着指引向前迈步,下一秒踏入地狱的沼泽。浓黑滚起的雾,熊熊燃烧的火,他站在其中,浑身骨骼发抖发烫。
但他要前进,要往前走,浑身都在叫嚣着要这样去做啊,这片沼泽是欲望化成的,他要融入其中,他要去到他自有的那片温柔乡,感受战栗与温柔。
他带着她慢慢站了起来,扣在墙上。他撤开一步,快速扫了一眼,然后重新凑近,低哑地说:“转过去。”
不知道是酒意,还是灯火太温柔,尧曳觉得就该是这样。
他们之间,理所应当,就该是这样。
他的强壮与温柔,全是对的。
没有一丝感觉超出预期的,没有一丝声响难以预测,那些节奏,那些汗水,所有的事情,无论因果,之间的过程就该是这样。
后来他们又来到床边,窗上一角有轮皎洁的月牙。
那月亮在轻轻摇晃。像是黑夜要哄她睡着,后来啊,她就睡着了。
她的头发沾湿了床单,有些不舒服,睡梦中她翻身抱住他。
有人轻轻拨开她脸上的湿发,他低低地说:“你说得对。”
哪句话说得对?睡梦里无法问话,她的耳朵却收到了答案。但是没收全,只得到了个头尾。
“就算来电了……那我就打一辈子光棍。”
他的声音像一道月光落在地上,无声无息。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哦,没写脖子以下的!
第30章
张晓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想了多久,何时睡着的。
他身上的汗水干了,但身体的热度还在。睡梦中,他听到交叠炙热的呼吸,在耳边,在空气中震动着放大。
他感到激情的余温一浪又一浪地席卷全身,像是把睡前的场景一遍遍重演,同时他的心底却尽是温和柔软,好像有什么永久地停留在了那里。
张晓醒来时,窗外微亮,一道淡红色的云霞正慢慢扩上高空。
他觉得口渴,掀开被子一角下床,然后拎着被子回头看。尧曳睡得很熟,脸藏在洁白的被单里,头发散在枕头上。
张晓把被单轻轻在她身上盖好。
他走到卫生间门口,拾起地上的衣服和裤子,套在身上。
套完后他又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然后倒了杯水,靠在墙边一饮而尽。
矿泉水清清凉凉,扑在喉咙上十分舒适。
喝完他又倒了另一杯,盖好盖,搁在桌子上,等着尧曳醒来的时候喝。
张晓把昨天的湿毛巾晾了起来,又把行李箱规整放好,转悠了一圈,最终还是被吸引着躺回了床上。
标间的一张单人床,不窄也不宽,正好是两人躺在一起可以呼吸轻触的距离。
张晓把被单拎下来一点,使尧曳整张脸完全露了出来。然后他的手悬了悬,先是折叠放在脸旁边,后又规矩贴在自己大腿上,最后他抬起胳膊,搂住了她轮廓起伏的腰窝。好容易抚平的被子又皱了。
张晓缓缓呼出口气,感觉这个姿势才对了。
隔着被子,也能感受到手下肌肤的细柔。他侧在枕头上看着她的脸,心里一片柔软,软得发酸,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但他觉得谈恋爱不该是这样。
张晓大学时谈过一个女朋友,当时他是学习委员,对方是团支书。
与他的不善言谈不同,她是一个人缘很好,笑起来很明媚的女生。
大一时候课业重,女生常常来自习室朝他借作业,借完了就坐在他身边座位上看。同时,她带零食也会带双份,给他吃一份,自己吃一份。从夏天的甜冰棍到深秋的冰糖葫芦,等到了冬天,女生把一只热乎乎的烤红薯掰成两半,递给他一半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了。
从那以后,他再没让她带过零食。他每天买好早饭送到她宿舍楼下,有时她起得晚,他就在楼下看书,有时她第一节课不想上了,他就先把早饭捂在怀里,课间的时候再匆匆跑去送给她。
对方向他表示过好感,他接受之后,就竭尽所能地对她好。
他们从一起上课,到手牵手逛校园,再到在无人的树林里拥抱接吻,他们做了所有情侣间应该做的事情。
后来,他发现她还是会买零食,只是跟另外的人一起分享。她再没自己写过作业,他始终是做好两份,一份给她,一份改一改,自己上交。
大四的时候,课程少了,她托关系去了一家公司实习。他们的联系也少了,毕业那天,她跟他分手,出了校门,坐进一辆豪华的轿车里。
他去公司找过她一次,她没有出来见他。
他在楼下等了一晚上,等不到,就走了。
少年的恋爱似乎没那么多激情,她放手了,他也就不喜欢了。
没有那么多的顾虑,更没那么多的坚持,似乎怀抱自己的尊严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他已经想不起她的模样了,可他知道自己经历过完整的恋爱时光。双方曾经的好感都是真的,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也是开心的,轻盈的,像是凝固在罐子底下的蜜糖,即便再也不取出来,但想一想,也知道是甜的。
但为什么现在的感情会如此激烈与厚重。
像是黑夜里慢慢扩散的浓雾,没有灯光,没有观众,连路都看不清,只有两个人,愈演愈赤/裸的相对。
会微微发苦的是什么糖,张晓不知道。
会发苦的是糖么?他也不知道。
手下的身体动了动。
张晓回过神来,见她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了。
尧曳姿势没动,只是眼神轻轻落在他脸上,问:“你想什么呢?”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松软的睡意。
语音气息拂在他的脖子上,张晓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他的姿势也丝毫没动,看着她说:“没什么。”
他们两个都侧着身体,面对着面。他身上衣服已经完整,而她裹在被单下面。
这样对视几秒,尧曳轻笑了一下。她将胳膊从被子里抽出来,垫在脸底下:“张晓,我昨天没喝多。”
她伸出来的胳膊白白嫩嫩,像是一截藕苗。被子起了抹胸的作用包裹住身体。
张晓眼神扫过被单,又重新看向她的脸:“我也没喝多。”
尧曳说:“我知道。”
阳光从后面窗户照进来,她的胳膊上,她的脸上,都有层细软的金色绒毛。
不知是清晨的光影使人有种新鲜的美丽,还是什么其他的事情。
她补充说:“你表现得很好。”
这是这副调侃的语气了,张晓不由错了错牙。一些事情她语调轻松地说出来,就会显得没什么分量。
尧曳目光往他后面一瞥:“把衣服递给我吧。”
张晓看着她,纹丝没动。
尧曳提醒:“就在你后面的床上。”
张晓还是没动,目光定在她的脸上,开口道:“你昨天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尧曳的脸在胳膊上侧了侧,不咸不淡道:“你让我叫的。”
张晓说:“我还让你很舒服,让你……”
见他又要说出那个词,尧曳赶紧进行制止,伸出手指拦在他的唇中。张晓听话地闭了嘴,他的眼珠很黑,静静地看着她。
确认他把话咽了下去,尧曳按着被子轻轻起身:“我自己拿衣服。”
她探身够衣服,两张单人床之间隔着一个窄窄床头柜,刚好可以够到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