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凛程换了运动衫,把头发全都撩上去,固定住。抄着兜慢吞吞走过来,若有若无看了林窈几眼,坐在她后面。
贺炎风一身嘻哈风,带着耳机,坐在沈凛程身边:“哥们,这儿没人吧。”
“没人。”
沈凛程挤出两个字。
大巴车启动。
风景区不远,临海而建。有人工区,自然区,餐厅酒店等一系列设施。财阀二代继承人们,野餐的条件自然不差,公路行驶一个小时,到了目的地。
路上,人们昏昏欲睡,林窈把大帽檐取下来,盖在脸上,闭着眼打瞌睡。
顾雪满也昏昏欲睡,忽然看见沈凛程盯着她,要求换个座位。
顾雪满拒绝不过,和沈凛程换了。
这是这几天来,沈凛程第一次里林窈这么近。
林窈正在睡觉。大帽檐遮住她的眼睛,鼻子,嘴巴,只露出来两只小巧玲珑的耳朵,沈凛程像是能看见她的脸似的,内心深处愈发腾生出一股喜悦来。
他偷偷的,视线投向她。
林窈睡着睡着,就睡着了。她歪了歪头,险些撞在玻璃窗上。沈凛程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脑袋,靠在肩膀上。
林窈哼了几声,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她还奇怪,什么时候顾雪满的肩膀这么硬了?
困意袭来,林窈不再多想。
反倒是沈凛程,不知道是愉快还是难受。呼吸发出的一小股一小股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肩头,沈凛程僵硬的坐直了身体,一动不动,生怕一动,林窈就醒了。
她终究没醒,一直睡到了目的地。
大巴车稳稳停下。
林窈拿开大帽檐,戴上,整理头发。余光里瞥见旁边坐了那么大一坨。林窈吓了一跳,诧异:“怎么是你呀!”
沈凛程目光躲闪,指了指身后睡得搂在一起的贺炎风和顾雪满:“她强迫我换的位置。”
林窈半信半疑。很快,她收回目光,对着镜子擦唇膏,不再看他。沈凛程就坐在旁边,林窈站起身,整理裙摆的褶皱:“我要过去。”
沈凛程恢复到无赖状:“这路这么宽,你想过就过咯。”
林窈:“你!”
她一生气,眼睛就会不由自主瞪的圆圆的,慢慢闪烁。
对峙了几秒,林窈垫着脚尖,艰难的从座椅靠背和沈凛程的膝盖间挤了过去。
到了过道,林窈撅着嘴,貌似嫌弃的拍了拍裙摆,连顾雪满都没等,转身走掉了。
沈凛程目光幽深,收起受伤的右手,跟上林窈。
下了车,清新的海风扑来。林窈专心致志的赏景,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酸溜溜的声音:“也不知道谁,带着你去山上看海。”
林窈充耳未闻,去了别处。
顾雪满睡懵了,一下车,找到林窈:“等等我,阿窈。”
林窈咬牙:“是你和沈凛程换座位的?”
顾雪满:“天地良心!我没有!是他要求换的。”
沈凛程吊儿郎当,看着海平面。
林窈忿忿的,拉着顾雪满走掉了。
他一贯是个坏人!
程老师组织众人:“大概活动区域就是这里。大家一定要跟上队伍,不要单独行动。懂了吗?好,晚上六点之前到这里集合。”
又说了几项注意事项,才各自行动。
此时此刻,虽说到了秋天,叶子还是苍翠的,只不过苍翠像是失了生气,像墨未用完的水墨画,叶子发蔫了。
遥远的海,似近在眼前。在阳光下,发着粼粼的微光。
林窈与顾雪满一道,向山中进发。意外的是,沈凛程没有跟着。
“你怎么不去跟着你的小仙女了?”贺炎风眼睛像个监控器,一把勾住沈凛程的肩膀:“要我说嘛,喜欢上了就直接追,大家都一样。”
“何必自讨无趣呢。”沈凛程低头看了眼手机,回微信:“她又不稀罕我跟着。”
贺炎风狐疑:“我可听说了,你的身份。你是周董的…儿子,是吗?”
“私生子”这个词,在嘴边打了个圈,又被吞回去回去了。
沈凛程意外的平静:“是。”
“这些年,都没回过家?”
“是。”
贺炎风摸了摸鼻子,觉得这小子挺不容易。
他勾肩搭背的:“走,今儿个哥们请你喝酒去。”
沈凛程看了眼通向山间的小路,囫囵露出来个笑容,跟着贺炎风走到酒馆。
野餐,郊游,在男生眼里跟过家家似的,在女生眼里才受用。
林窈和顾雪满沿着山路向上走。山路由石阶构成,长了青苔,潮乎乎的。两个女生也不觉得累,慢慢向上爬,逐渐走远了。
林窈有些担心:“能在六点之前回去吗?”
“能,肯定能。”顾雪满大大咧咧:“我之前走过这条路。这山顶不高,后面有个小花园,长满了小雏菊,可好看了,到时候给你拍照片。”
林窈放下心:“行。”
到了后山,果然有大片小雏菊,清新漂亮,现在这个季节,开的正好。
两个女生拍了会儿照片,删删捡捡,觉得累了,就坐在板凳上吃带过来的三明治。
或许是临海湿气重,竟然天公不作美,聚起大片大片的乌云。顾雪满打量了会儿:“呀,恐怕要下雨了,我俩赶快下去。”
林窈连忙说好。
顾雪满带了伞,她步子迈的长,一个不小心,差点滑倒了,手里的伞被烈风掀翻,掉在了树林里。顾雪满:“阿窈,你站着别动,我去捡。”
林窈:“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行,里面太滑了。”顾雪满戴上鸭舌帽:“很快回来。”
林窈焦急的看着顾雪满翻过台阶,跳到树林里,踩着落叶捡伞。
这风着实奇怪,把林窈浇了个湿透。过了会儿,林窈惊觉她看不见顾雪满的身影,叫了声:“阿满!顾雪满!”
空荡的山谷中,没有人回答她,只有狂风卷过树梢的声音。
第25章 追妻
林窈迫不得已, 找了个能藏身的石头。
雨势越来越大,她无法确定自己能否独自下山, 而且顾雪满叮嘱她要在这里等着。林窈掏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抱着肩膀。
她看见了两个人。
两个人, 穿黑衣服,一胖一瘦。
林窈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
十一年前,林窈出事时, 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天, 也是两个男人。
可怕的回忆涌上心头,林窈紧低着头,看见了一双鞋。胖的男人打着伞, 拍了拍林窈的肩膀:“这里……”
他话还没说完, 林窈已经尖叫一声, 晕了过去
瘦男人惊讶,连忙拨打旅游社区服务电话。
“只是问个路而已,她这么就晕了?”
胖男人丈二摸不到头脑,搀扶着林窈坐在石凳上,给她打着伞。
一会儿, 顾雪满捡伞回来, 立即扯过林窈,警惕道:“你们对我朋友做了什么?”
两个人面面相觑,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二十分钟后, 急救队很快上山,把林窈送到景区医务室里。
林窈做了个梦,梦见她才七岁,拿着刚买的红气球,站在路边等爸爸回家。等啊等,等的天都黑了,爸爸还没有来。过了会儿,下雨了。一个胖叔叔问她,是不是在等爸爸。
他们说,我知道你爸爸在哪里。跟我来吧。
再醒来,是个密封的箱子。箱子那么黑,密闭的空间,小林窈喘不过气来,哭喊着:“我要爸爸…”
屋外电闪雷鸣,一个惊雷,林窈满脸泪痕。看清了周围的物品,林窈惊魂未定,一眼看见坐在床边的沈凛程。她哭着扑到沈凛程的怀里,呜咽着:“我害怕……”
沈凛程面色复杂,慢慢的,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林窈的脊背。
林窈全身都在发抖。她真的害怕,噩梦里的感觉是那样真实。屋外的天空已经黑透了,时不时闪电,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一间小小的医务室,只有林窈和沈凛程两个人。
知道林窈晕倒后,沈凛程的心也跟着紧揪起来。他问医生有什么问题,医生说没事,只是遇见惊吓,受凉,暂时性昏迷。
沈凛程也出了一身冷汗。
他就那么看着林窈,看着她的脸,在苍白的被褥上,慢慢呼吸着,胸口微弱起伏。
沈凛程慢慢的,用宽厚的手掌,把林窈的手包裹住。
直到她醒过来,扑到自己怀里,沈凛程才觉得他又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