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宗越?”
“别烦我”他手头上还一堆事要处理,哪有心思搭理他。
“看”迟意点了下屏幕上的小格子,在一旁的墙上留下了个投影,“美女。”
宗越一目十行看完积压的文件,紧接着又新来了几封。他用力按着太阳穴耐着性子看完,飞快地给了批复。
迟意摸了摸鼻子,这几年宗越变化不可谓不大,从前的狐朋狗友认真起来,还挺陌生的。迟意赶紧晃了晃脑子,把那股怪异的想法抛到脑后,随即重拾刚刚的话题,“真不看,那我可下手了。”
宗越跟个机器人似的,嗯了声。
“你确定,超符合你的口味”迟意贱兮兮地笑了,宗少爷谈恋爱的时候,也是蛮有人情味的,哪像现在跟个活死人一样。
“你看你都素了这么久,真不打算再找个?”
“我说少爷,你不会是萎了吧?”
“你那什么表情,转性了?哎呦卧槽,那我岂不是危险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断,宗越的耐心终于被消耗干净,一记冷冷的眼神给过去,正要抡起靠枕捂死他,迟意眼疾手快地往前面指了指,“快看。”
宗越似有所感地往墙上看了眼,一下就怔住了。
绵绵的雨丝从天而降,昏黄的路灯让整个画面都有些朦胧,像是落入了旧时光。
画面上的人头发随意地高高挽起,穿着件休闲外套,贴身的牛仔裤更衬的那双腿笔直修长,她轻轻关上车门在一旁站定,扬起小脸望着Dream的外墙,眼神澄澈透亮,与周遭的一切显然格格不入。
迟意挑了挑眉,玩味地看了宗越一眼,“像不像?”
宗越很快收回目光,面色平静地望着他,“还钱。”
迟意轻咳了声,赶紧换了话题,“等下老西他们过来,给你接风,太和去不去?”
宗越没有回她,垂眸看向手机屏幕,却总也集中不了精神。他想起刚刚看到的画面,明亮的眼睛、娇嫩的红唇,细长的脖颈,宗越搭在沙发上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下,没来由地有些烦躁,好想掐死她。
Dream酒吧确实要比别家好些,走廊里的灯光很亮,不时有服务生端着托盘走来走去,往上还有各种风格的主题吧,当然价格也越来越贵。
方念跟着指示牌左转右转再左转,酒吧面积太大有点像迷宫,她天生方向感就不好,咦,奇怪了明明洗手间就在这个方向的,为什么走廊的尽头是一幅画,旁边还站了个男人。
那人一身裁剪考究的黑色正装,挺拔清俊。再往上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黑色的短发干净利落,他握着手机正在打电话,露出腕上价值不菲的表盘,璀璨的灯光落了下来,更衬的他清冷矜贵,如月如玉。
“你乖乖的,等我回来”声音低沉暗哑,带着说不出的磁性。
方念垂在一侧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是宗越呢。
他似是没注意到她,仍在专心致志地打着电话,不知那端的人说了什么,侧脸的线条一下子变得十分柔和,他微抬胳膊漫不经心地扯了扯领带,姿态风流慵懒,迷人的过分。
方念垂眸不敢再看,一别三年,他似乎成熟了许多。
然而还不等她迈步,身后那人开口了,冰冷的声线与刚才的温柔截然不同,带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也带着些嘲弄,“方念,你胆子不小啊,竟然敢来海城。”
第2章 桃花(2)
海城哪里都好花多景美,人也美。
当初填志愿的时候,方念想啊去哪里也不要去海城,无它,宗越是海城人。然而落下的笔却不听使唤地写下了海城大学几个字。
烈日炎炎海面满金的九月,她背着包拖着行李进了海大,后来听闻他走了,失落的同时又有些释怀,她和他,就像飞鸟和游鱼,偶然相逢有始无终。
她曾想过一千种相遇的方式,都没料到会是此时此刻,在这里。
“你躲什么,没脸见我”宗越挂了电话大步走了过来。
方念捂着有些发烫的鼻头,心里暗道要遭。来海城第一年得了重感冒,后来每到春天,她鼻子总是发痒,严重的时候就像此刻,一进空气不流畅的地方,眼泪就默默地往下流。
“方念,你给我站住”宗越一看方念头也不回匆匆往前跑,心中怒意更盛。
他在拐角处一把拽住了她,把她摁在墙上,“方念,你”话还没说完窥见她白皙脸颊上的两行清泪,宗越顿时怔住了,她怎么哭了呀,“念念,我”
方念一手捂着鼻子一手用力推着他,含糊不清地说了个,“离我远点。”他身上的香水味道太浓了,受不了。
宗越心情复杂地握着她的肩膀把她拥入怀中,满腔的愤怒和怨恨在接触到她的眼泪那一刻,烟消云散。
“阿嚏、阿嚏”方念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实在是鼻子痒的难受,感觉鼻涕都快流出来了。
果然宗越的身体有些僵,他不着痕迹地远离了她几厘米,不确定地喊了声,“方念?”
方念用力推开了他,“离我远点”她现在只想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要死了,这过敏性鼻炎太麻烦了,“抱歉,洗手间在哪?”
宗越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胸前衣襟上的星星点点,一脸阴沉地指了指右边的方向。
他希望再次见面的时候她痛哭流涕,深深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忏悔,但绝不包括蹭他一身的口水,宗越嫌弃地脱了西装外套,烦躁地搭在胳膊上。
冰凉凉的水滑过脸颊滑过微烫的鼻尖,方念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想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刚刚真的是太狼狈了。
拿出手机给杨佳宁打电话,那端始终没有人接,最后发了条信息过去,“江湖救急。”
方念理了理微乱的发丝,又转头看了眼镜子,她今天没化妆,一张脸素净略有些苍白,不如她们那般美艳,她想。
等到她磨磨蹭蹭从洗手间出去的时候,宗越仍站在原地,方念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宗越一手插在口袋里,回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们认识?”
方念:……不认识你拦我做什么。
她微垂着头站在那里,似乎当他是洪水猛兽,离他远远的,宗越觉得气更不顺了,“为什么来海城?”
“啊?”
宗越拦在她面前,又问了遍,“为什么来海城?”
灯下的他皮肤白皙通透,睫毛又弯又长,他的眼睛深邃迷暗,似是有层薄冰覆盖在上面。鼻梁的线条十分漂亮,再往下是微抿的薄唇,性感的喉结以及凉白如瓷的肌肤。
方念把脸扭向一旁,当年的“月美人”果然不是白叫的,三年过去了,依旧很美很冷。
“你不是一心念着去北城?”宗越撑在墙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指尖都有些染红。
方念抬头望着他,“没考上。”
宗越嗤笑,“方念,你也有今天。”
方念没有说话,一时间气氛突然变得很安静,空空的走廊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两侧的贴纸金碧辉煌,奢华而又浮夸。方念的目光落在走廊尽头的那副画上,绯色的桃花妖艳而又灿烂,似是能冲破画框,她忽然想起那年。
也是阳春三月,阴雨连绵。
西巷的春天要比海城冷些,课间时分她坐在位置上正在看书,突然有人喊她,“念念,快看。”
方念放下手中的试题跑到窗边,看见宗越褪去外套只穿着件白衬衫坐在教学楼后边的院墙上,烟雨如织天色空旷,少年的他眉目如画,在他身后是一棵刚抽了芽的大垂柳。
他抬头灿然一笑朝她招了招手,“念念。”
围着的人开始起哄,方念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宗越,你又逃课。”
宗越一手撑着墙头,坐姿颇有些放浪不羁,他从背后拿出一束花朝她晃了晃,“念念,漂不漂亮。”
学校外侧是一片农田,田间地头上生了几株野桃花,宗越此刻就拿着一捆桃花枝,是的一捆,长长短短毫无美感,就用他的领带捆着。
方念看着他作势往下跳,赶忙出声制止,“喂,很危险呢。”
宗越混不在意地笑了笑,从墙头一跃而下,“念念,等我。”
方念一手扶额,不是很明白娇生惯养的宗少爷怎么才过了一个假期就野成了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