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90)
反正小学群里说了这事儿之后,也有几个快十年没见的响应了。
夏悦终于到了地方,确认着是哪个宴会厅,由人领着往里走。而也就是这时,周校洋那个D国玩儿着的来问她学校的事、说有空去看看。
夏悦乐着一边说一会儿再跟他介绍,一边随手拍了张图:“我到聚会地点了哦。”
然后不理周校洋的吱哇乱叫、推门而入——某人真是可怜,不肯鸽人导致自己倒霉,这时间跑过去是正好见不到折腾出时间跑回国的她、也恰好错过了同学聚会。
“夏悦!”离门口极近的方屿第一个注意到了她,惊喜地喊道,“你回来了?赶上了啊?”夏悦之前在班群开口时说的还是“不一定”。
夏悦上去给她一个拥抱:“屿屿——我好久没见你了!”
“诶夏悦,你迟到了啊。”冷哲举着小蛋糕站在一边,乐呵呵说。
夏悦白他:“迟到也是到啊,而且我这是‘不可抗力’好吧,和您nei天天迟到被罚做值日的是一回事吗?”
钟磬音与孙明晨一起过来,夏悦又连忙去和他们聊……十二年的封平人在这种时候真的忙成陀螺,大半她都认识。
除了这些高中同学,夏悦往里走还真看见了初中的,高达、潘森都在,任衣蔷在更靠里的地方和人聊天,夏悦就没过去打扰,和赵夕帆聊得火热。
“阿悦,你毕业以后准备继续读还是工作啊?回不回国?”
夏悦扯着她去边上先取了点薯条啃几口,才说:“饿死我了。哦,应该不再读了,我准备出来做实务。至于回国……是,应该会回国。”
赵夕帆笑了。夏悦既然说了会回,那就肯定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好呀好呀,那以后出来玩儿就方便了。还有啊,我又有一个剧本走不动了,你有空帮我看看。”
夏悦哭唧唧状:“难得的同学聚会你还给我出难题!”
赵夕帆连忙摆手:“不急不急,你先干你的事儿啊,我就是多找几个人帮忙!”
夏悦说:“行,反正挺有趣的。对了,你看见余晓没有,她是不是没来?我刚刚联系她就没联系上,她人哪儿去了?进来之后也没见到啊。”这不符合常理,余晓要是在的话也该是人群中心啊。
赵夕帆却疑惑了:“没啊,她来了,我刚刚还看见了呢。现在怎么不见了?不过她的确兴致不高的样子,是不是在哪儿坐着啊,你去边上找找吧。”
“哦,那行。”夏悦心“突突”狠跳了几下,又安慰自己应该不会出什么事——这次许野人回不来她还松了口气,几人不同框,她就还都有办法应对。
余晓不会知道的吧?上次联系的时候还没事呢,短短几天,还能出什么意外不成?
夏悦拿出手机看了眼,只有商郁说她预估失误、得再迟一会儿和周校洋的柠檬轰炸,余晓还是没回她……
于是刚刚有所回缓的心情又开始沉。
聚会其实开始并不久,而大家忙碌的也很多,这个时间还在纷纷来人,多数都站在厅里聊——如果坐在一边休息,真的不太寻常——但也好找。
夏悦听了赵夕帆的,往桌子那边走……果然看见了坐在那里背朝大家,好像有点什么事的余晓和陆一唤。
像是陆一唤在安慰余晓什么。
夏悦心凉了半截——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可那么多条微信都发过去了、就算对方没回复也一定看见了,她来这里也已经见了一堆人,不上去说话甚至是扭头离开都不是回事。
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不见得就是因为自己啊,或许晓晓有什么事?那自己不得过去问问?
夏悦压下了所有不确定,笑出一副最正常不过的样子,朝着余晓和陆一唤走过去——还未及到二人身边,向致律恰好瞧见了她:“诶夏悦,你到了啊!”
话音一出,不光是余晓还有陆一唤,离得近点的人都往他们这儿看来……有的夏悦甚至有些眼生。很多人至少三年没见,变得夏悦认不出——这种叫不出名字的感觉令夏悦有点心乱。
她觉得有事情真的在脱轨。
夏悦简单应了下向致律和他人,还是向着陆一唤和余晓过去。一唤她每次回国还会约,余晓其实也挺久不见了。“嘿!好久不见啊,晓晓和阿唤!”
可与她的预想不同,余晓和陆一唤没有一个人露出惊喜的表情。如果陆一唤的表情还可以叫“欲言又止”,那么余晓就是真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夏悦的心“咯噔”一下,想,我骗自己什么呢——怎么还会有别的可能。从你找这两个人,结果全都没回复你时,你就该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晓晓。”夏悦却执拗地仍当作没看见不知道,要往她的身边坐,而同时竟骗倒了自己……她笑着,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或者说,她是在无声地告诉她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吗。”
不要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些人面前……闹得难堪,好吗。
可惜,夏悦清楚得很,这不可能的。
会这么想的人现在是等待审判的那个。
余晓没有如夏悦的愿,她几乎在夏悦坐下的那刻就站了起来,还向旁边退了退,那种眼神……夏悦未敢直视,匆匆扫过都觉得残忍。
“晓晓。”她颤抖的手藏在桌布之下、扣紧,“我们能不这样吗。我不解释、我也知道其实不用解释……”
“不用解释?”余晓大喝,“你说什么不用解释!”
夏悦把话都咽了下去。
解释什么呢?她想解释,可她又知道解释没用……不,其实她知道的是她不用解释。这种事情有什么可解释的。她自认没有对不起余晓的地方,可——好像又不能这么去想。
所以就没什么可说的。
没有抬头的夏悦却感受到了很多目光落在她们二人身上。
好多好多年前,陆一唤问她说人能不能真的“背后长眼睛”,感觉到别人在看自己——夏悦这时突然想说,是可以的。
有预感、有情境、再带上余光扫到的一点点……足够了。
是不是该感谢她们还在角落,还不用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可是啊,整个宴会厅突然好安静——并没有四面八方,可她要承受的还是四面八方之重。
“夏悦,”余晓颤声说,“夏悦,我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啊,只要你能听懂的事情……我有什么不和你说!结果你是怎么对我的!”
夏悦默默想,其实我又有什么没有告诉你过呢……难道我不是一心一意一直都在为你好吗?这件事我没说——可你要我怎么说呢!我真的、我真的有必要因为这个向你“负荆请罪”吗?
可是夏悦什么都没说。
因为好像这道理是通的……可实际上又不通。因为感情上这种事,就讲不了道理。而处处非要择出道理的夏悦,就不适合掺和进感情的事里。这是个死结。
她想,那好,就这样吧——就当我真的背叛了我们的友情。毕竟也不是多难听的罪名,也不是我没想过的结果。
看上去不就是这样吗。
有谁信在你们的感情中我从始至终没有插过一脚吗。
“晓晓,我知道我或许强人所难了,但我们能不能不在这里说呢。”夏悦最后努力笑着,红着眼眶问。
你不是为我,你为了今天来的大家……能不能呢。几个班这么多人联合搞起来的活动啊,能不能给大家留个好的印象呢。
余晓抿唇,此时已经想不到夏悦话中的深意。她攥紧了玻璃杯,手不断颤抖着。
夏悦想,是不是下一秒这杯子就该砸到我的头上?要不就是用水浇我一头?啊,如果里面装的是红酒的话或许更有戏剧效果一些。
“砰——”
可惜,余晓最终只是狠狠把那个杯子摔在了地上,伴随着那句凄厉的控诉:“不能!夏悦,你抢我男朋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不得不闹成这样!”
她还是说出来了。
这句……看结果是、但并非事实的话。
但只要其中可见的那部分如众人意,谁去关系更深的真假?莫说旁人,夏悦想,就是她自己遇到这种事、只要“事不关己”,她又怎么会去探寻。人们当然无法感同身受。
而这句质问终于击碎了夏悦所有想要粉饰太平的心——与此同时诞生的是一层厚厚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