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人是可耻的+番外(9)
我从不曾嘲笑过胖妞,她的处境很尴尬;我也从不曾感恩过她,我们俩个完全是在做交易。一场场不纯洁却也并不肮脏的交易。一次我冷了下来,她惊愕地瞪着我,我的解释是:“没有暗香了,我去卖一包上来。”
我真的穿上衣服下楼了,我走到一家商店的柜台前,递给老板一百块钱,我说:“老板,麻烦一包暗香,另外一瓶可乐。”老板接过钱,两手撑开,对着灯光验了真假,才慢悠悠地把可乐和暗香交给我,然后扒开抽屉找零钱。找来找去,还差十块不够,于是老板让我等等,因为这时有人朝小店的方向走了过来。
于是我拧头一望,天呐,那不是小丁姑娘是谁?小丁姑娘的一个显著的特点便是她走路的姿势,那叫一个独一无二,优雅中透着性感,热闹里显出孤单,时而让人感到落落大方,时而让人觉着楚楚可怜。总是令我倾倒不已。
此时想躲已是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假装没有看到她。我把头别向一边。小丁姑娘独自一人进了商店,一番挑挑拣拣,拿起一样东西看了会儿,然后放下,又拿起另一样东西。好像买什么琢磨不定。
这时老板对我说:“小伙子你别急,再等一下好吗?”
我忙说:“不急不急,一点都不急。”
我僵直着身体,眼睛做贼似的盯着小丁姑娘不放,同时面色潮红,手心出汗,真不知是怎么了。小丁姑娘看中了一双白色毛绒拖鞋,又选了一包“可比克”薯片,以及一瓶绿茶,然后快步来到柜台前,准备结账。小丁姑娘将人民币递给老板的时候注意到了老板身边的那个人民――就是在下,并微笑着向我点头示意。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小丁姑娘认识我啊?!我哪敢怠慢,连忙点了两次头再示了两次意作为友好地回应。我能感觉得到,在小丁姑娘的注视下,我脸上的笑容是那么地局促和不自然。
“数好,这是你的钱,抱歉让你久等了。”老板按数找给了我钱。
“不久,不久。”我在乎的哪是钱啊。
小丁姑娘未走,一手指着我,埋头作苦思状――在我看来,这个动作可爱极了。然后小丁姑娘似乎是想起什么来了,对我说道:“你叫方……陈宫是吧?”
“对,对,我是陈宫。”我不迭地说。
“你在D线?”小丁姑娘问。
“对,对,我就那个是D线的员工。”
“我叫丁灵,”小丁姑娘一笑,“我是H线的,我们一个车间呢。”
“对,我们见过见过的。”我语无论次了。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厂吗?”小丁姑娘略带关心地问道。
“我在等一个朋友。”我受宠若惊,信口编了个谎。
“噢,我先回厂啦,拜拜――”
“拜拜!”
目送小丁姑娘远去,我真恨不得和她一同回厂,这样,我还能和她再多说上一些话。小丁姑娘原来是认得我的――我想了想,也不足为怪,因为上班的时候,几乎每天我和她都有几次打照面的机会。
小丁姑娘所在的H线在整个车间的最里面,而我所在的D线在整个车间的中间位置,所以,每逢下班或者是去卫生间,小丁姑娘必然要经过我所在的D线。于是,我和她常常眼对眼,她看看我,我看看她,只是没有怎么搭过话。
无精打采地上了楼,胖妞扔下手里的遥控器一下子扑进我怀里,粘住我,嘴里呢喃着要。她是想要,可官人我却不想给了。小丁姑娘刚从我的眼里消逝,却又在我的心头滋生。整整一晚,我的脑海里全是她优雅却撩人的身影。
第8章 兄弟挺住
遇上了一个阴云密布的天气,估计要下雨,果就下了雨。阴雨天特有的那种潮湿气息弥漫进我的胸腔,沉闷且压抑。因为工作上的一个疏忽,被拉长骂了个狗血淋头体无全肤――虽然十分不爽,但又毫无他法。毕竟错在自己,理在别人。
于是心里郁闷得不行,想我好歹也是个写作者,老大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留呢?
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儿,口沫横飞、得理不饶人地数落我,这让我的脸皮往哪儿搁呀,真是岂有此理也。拉长是个湖北女人,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人长得不咋样,却吃得比胖妞还要胖。工作能力很差劲,却常常对线上的同事大发雷霆。
当然,她骂人的理由都很充分:谁让你不听话呢,不听话就得挨骂。
拉长这里受的委屈还未放下,春哥又给我带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小丁姑娘倒班了。小丁姑娘上了夜班了,小丁姑娘跟我上对班了。我的心里一阵莫名的失落。为了证实所言非虚,春哥还带我去了小丁姑娘所在的H线上溜达了一圈,她人确实不在,春哥没有诓我。我一脸悲伤地在车间里来回踱步,以后再见到小丁姑娘的机会就少之又少了。
春哥见证了我的悲伤,拍拍我的肩膀说:“兄弟,挺住呀。”我朝他笑笑,说没事儿,我也快倒班了。春哥去后,我一个人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你们谁也想不到,包括我自己也始料未及,我竟然哭了。是哭小丁姑娘呢还是在哭自己呢?
我双手抱住头,蜷缩在墙角,像个无助的小孩子,呜呜地痛哭。
哭着哭着,我开始反省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对。反省的结果是:哪里都做得不对,甚至是从开始到现在,一错到底。也许他们说得对,我不像个男人。我做出的事情太不像个男人了。爱上一个人,却不敢表白;只是偷偷地喜欢,却又到处宣扬。
吕树啊吕树,你丫真是太失败了。
于是我心灰意冷,决定放弃,不再暗恋小丁姑娘。并且发誓对胖妞好,她对我那么好,我有什么理由不对她好呢?
晚上下班,我钻进网吧,一鼓作气写了篇有关自己暗恋小丁姑娘的文章,文章的内容几乎全是对小丁姑娘的溢美之词,我对自己却是一再地贬低和鞭笞。
文章的题目是《你那么近,爱那么远》,修改掉几个错别字之后,我把它发给了那位做编辑的老九表哥。然后我打电话把胖妞约出来,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约会胖妞,看着她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我的心仿佛被刺刀狠狠割了一下。
我和胖妞在“天乐福”蹦迪,迪厅内人满为患,疯乐无边。我扯住胖妞的手挤进人群,然后随着音乐的节奏疯狂摇摆。我假装已经忘记了一切不快,忘记了小丁姑娘,我把头像不倒翁一样摇来晃去,我的身体也动了起来,就像那歌里唱的,抛却了世间的尘与凡,唤起了心中的湖海泉。
停下来休息时,一个黄毛过来向我推销和兜售他的产品。
“靓仔,玩得开心吗?”
“还行吧。”
“要不要试试这个?”黄毛伸出手,手心里躺着几粒药,我知道这是那种丸,是害人害己的东西,这一刻,我居然没有表现出一丝拒绝的意思,我把它们接过来,反复观察了几遍,又放回黄毛手里,脸上秀出思虑的表情。
“怎么样?我试过的,很带劲的。”
“我没多少钱。”
“没关系,都是打工的,我给你七折,一粒三十块钱,买四粒的话我算你一百。”
“买四粒,没作用的话,我回头找你。”
“我等着。”
心血来潮买下了黄毛的东西,我自顾自地激动了会,心里却在犹豫,要不要吃?在黄毛刚过来搭讪的时候,一旁的胖妞扯了扯我的衣角,说他不是个善类,不要理他。可我还是理了。在我掏出钞票时,一旁的胖妞又扯了扯我的衣角,告诉我千万使不得。
可我还是使得了。这说明了什么?
一,我的脾气确实很倔,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二,我有点神经质,经不住诱惑,定力变得越来越差了;三,主观上讲,我对未知的不熟悉的东西很好奇,很期待。
以上三条,促使我不再犹豫,服下了一粒。我到要看看,它到底有多狂。那玩意儿在我的体内被消化掉的时候,我的心底一下子火热起来,仿佛有谁放了一把火,越烧越旺,产生了醉酒的感觉,找一个成语形容之,飘飘欲仙。我的手臂开始舞动起来,我想象着雄鹰展翅,我想象着飞龙在天,我的脑袋像就慢慢变成了拨浪鼓,摇啊摇,晃啊晃,天崩地裂,无休无止。世上的一切似乎和我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