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人是可耻的+番外(6)
医生把门帘拉上,屋子里立即漆黑一片,陈宫心里咯噔一下,仿佛即将面临一场空前绝后的灾难。不过很快,医生打开了日光灯,据日光灯的亮度估计,这灯泡应该是200瓦的,不然不会这么刺眼。陈宫只好用手遮了下眼,从手指缝里,陈宫看到,医生又搬来了一张长短适中的五合板。医生把五合板放在地上,然后铺了一层宽厚的海绵,再铺了一张花色床单,最后医生摆摆手说:好了,躺下来吧。
陈宫听话躺了上去,同时惴惴不安,因为他无法预知接下来医生又会对他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医生像个老妈子似的帮助陈宫褪掉了裤子,让他完整地暴露在日光灯下。医生见怪不怪,握着来回晃了几下,然后放手,同时嘴里发表观后感一样说了句:真黑。
接着医生弄来了一瓶消毒水,用一支毛刷沾了沾,就反复地在陈宫身上涂来抹去,进行事务性消毒。消完毒,医生拿起针管对着陈宫的屁股拼命地扎了一下,好象担心不用力就会扎不进去。
陈宫“嗷”了一声,不知打的是麻醉剂还是镇定剂,很配合地昏了过去。
不在过了多久,陈宫醒来,见医生坐在门槛上抽烟,觉得诧异,查看身体,完好无损。
陈宫问:“完了?”
医生说:“完了。”
陈宫说:“要不要再吃点药什么的?”
医生说:“不用。我已替你包扎好了,记住,一个月之内,禁止活动。另外,多吃干饭,少喝生水,尽量不要撒尿。以免旧伤复发。”
“晓得了。”陈宫提着裤子就打道回府了。
当然,要说不疼,那是假的,只是这疼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只是微微的,像被蚂蜂蛰了一下,不会痛彻心扉。陈宫前后右右回想了手术的过程,发现记忆残缺不全,脑子里除了消毒水和麻醉剂以及医生的那句感叹“真黑”,什么也没留下。
当天晚上陈宫没有回厂,因为根据厂里规定,凌晨十二点以后门卫无法通行,也可以说,如果你要进厂的话,会被记大过一次。要知道,记大过一次将意味着绩效取消,本年度的工资涨不上去。因此陈宫,包括我以及成千上万的同事们,什么都不怕,就怕记大过。除非你跳槽,不想干下去了。
陈宫在一家旅馆过了一夜。夜里,陈宫被下面的疼痛弄醒了N次。
陈宫这回怕了,他本以为没什么的,谁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他的疼痛由开始的微微的疼后来变成了生生的疼,就像被人死死地攥住,挤牛奶似地狠命地挤。都快痛掉了。
陈宫被这有一搭没一搭的痛楚折磨得死去活来,真恨不得拿刀砍了那个江湖骗子,砍了还不能解恨,最好把他的那个传宗接代的家伙给阉了,让他变成死太监。
陈宫跟我讲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表情极其复杂。我的表情也极其复杂,一切都让我很难相信。我要撩开他的衣服证实一下他所言非虚,可他坚决不肯,说那家伙长得实在难看,看了之后肯定会恶心得想吐,不看也罢,不看也罢。
我跟陈宫瞎侃的过程中,不止一次提到了小丁姑娘。我说小丁姑娘是我在深圳见到的最有气质的一个女孩,假如没有意外的话,我会疯狂地爱上她。陈宫问我:“要不要哥们帮忙?”
我说:“自己搞定。”
陈宫说:“就你?”
我说:“就我!”
我明显地感觉到我说这话时的底气不足,可在陈宫面前,我不想他看到我懦弱柔软的一面。做个真正的强者,或者说真正的男人,自信力是不可或缺的前提条件,这是无可厚非的。然而对于小丁姑娘,我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她那么优秀,我这么平凡,要想追上她,简直比登天还难。
第5章 胖妞是谁
你知道,我自诩是写小说的,无聊的时间里,我爱好舞文弄墨,编排些小故事,抒发些小情感。我没有放弃成为大神的梦想,一直在努力着。
早在一年前,我初到深圳时,我就已经在构思一部网文史上最牛逼的小说。可是我一直没有动笔。我觉得还不是时候,或者说,时机尚未成熟。至于时机何时才能成熟,我也说不清楚,但我坚信,时机到一定的时候,它会成熟的。
有了这么个乐观的想法,我的生活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趋于正常,我所谓的正常是指安心工作,不惹是生非。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我的心情很浮躁,做事情总不能有始有终,给主管上一个满意的答案。这种浮躁的心情使我整个人变得刁钻和肤浅,说话油腔滑调,不知庄重为何物。我常在主管跟前溜须拍马,尽说好话,可主管司空见惯,不吃这一套,甚至有些讨厌我,一直让我做最苦最累最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主管前面碰了一鼻子灰的我,死不甘心,思定思痛,决定在同事堆里扬名立万,以扬眉吐气。要知道,这年头什么都好出,就是名不好出。
非著名相声演员郭德纲先生说过一句话:要出名,先出书;要出书,先脱裤。脱裤对我而言不算困难,主要是我那半斤八两没人看;出书就难了,除非我的小说写得超级棒。可惜我的写作能力还没有达到那种水平,并且我觉得人是不能无耻到脱裤这种地步。因此,我所能做的,就是等,等待时机的到来,等到天荒地老也要等。
等待的过程中,我由原来的笨嘴拙舌慢慢变得伶牙俐齿。因为我爱上了虚荣,我常常忍不住炫耀自己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文学事业。我想看到人们对我的另眼相看,我想出名都想疯了。其实大部分时候,我还是傻里傻气,瞧人眼色,人云亦云,随遇而安。有一点我是反复考虑过,以我的条件去追小丁姑娘,简直是天方夜谭,是压根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第一,我不够帅,打小长得歪瓜裂枣,人神共愤。小丁姑娘青春靓丽,天生尤物,两人在相貌上,天差地远。
第二,我不够有钱。我虽不知道小丁姑娘工资如何,但绝对不会低于我。我爸不是李刚,我没能力买房买车,给她宽裕的物质生活。有时候,没钱就等于没浪漫,大多数的浪漫是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之上的。
第三,我没有任何特长。也就是说,对于未来,我自己都无法把握。我凭什么去把握呢?身无长物,一无是处。每次想起小丁姑娘,我就觉得,在她面前提我的那些无病呻吟的垃圾小说,简直自掘坟墓。写小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会写字的人都有可能成为小说家。我的想法是,对于我的小说,她不看则罢,看了,只会对我的印象更加差。
小丁姑娘竟跟我同一个车间,这个秘密我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知晓。我之所以说它是个秘密,是因为我的同事们包括我的哥们儿陈宫,都对此一无所知。我在同事面前也经常提起小丁姑娘,可我从来没有称她是小丁姑娘,所以同事们从来不知小丁姑娘的真名实姓。大家都知道我对小丁姑娘的思恋和爱慕,可基本上都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每次小丁姑娘打我面前经过,我就感到是一阵柔和的清风,或是一段优美的乐章。每一次,我的心都会禁不住砰砰直跳,我的脸都会禁不住满面羞红。这真是奇怪的反应,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它。
我说过,我是一名装卸工,流水线上的一名作业员,虽然我作业的时候不常在流水线上。怪不怪,我的工位是一条线的最后一个,把包装OK的成品堆放一栈,然后用手动叉车将它们拉到仓库,等待客户验收。或许在某些工厂,同样工作内容的岗位不叫装卸工,而叫打包员。
关于这个工位,也有要补充的地方。它既属于线内,又属于线外,因此,特别得自由。如果你坐线,那么就意味着一个工作日之内,你只有两次机会活动腿脚。一次中休,一次下班。这样算来,很是不爽。
想想看,十几个小时,就那么一直坐着干事,换成你,受得了吗。就算是干那事,长时间不换姿势,你也会感到乏味。男孩子尤甚,主要是耐不住无聊。所以每个月辞职或自离的员工里,绝大多数是男生。
我在线上大吹法螺,我以前是如何如何厉害,写出的文章如何如何牛X,的确唬住了不少人。或者说,不少人信以为真,认为我确实牛X,对我有了那么一点点好感。这是想当然的。因为大概整个车间内,甚至整个福士康,能写小说的人跟熊猫一样,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