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女的自我修养(92)
夏克安仍让夏钧这么抱着,他常年在外,这还是第一次被夏钧这个大侄子这么亲密地搂着,他将银勺塞在熨烫笔挺的西装裤裤兜中,带着他的肩膀,转身出去。
折过身体的时候,夏克安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那长长的帷幔。
袁沅只听到门开了——
“二叔,我爸爸在哪里啊?”夏钧的声音就在门边,她听得一清二楚。
袁沅下意识地感觉到,夏钧似乎什么都懂,刚才那用力拧自己的动作还历历在目,她总将他当成无知的小屁孩,其实这个年纪的孩子或许也懂得分辨。
两人的脚步和关门声音响起,她静静等了几秒钟,方才一点点尝试性地拉动帷幔。
的确不在有任何的动静,她才整个人喘着大气从帷幔后面出来。
但眼前的画面着实让她惊慌失措了,依旧是灯光通透的房间里,却只有冷风一阵阵地刮进来——一排三面的落地窗,中间那扇已经碎成玻璃渣落满了地毯。
玻璃渣折射出闪烁的光芒,冷冷地嘲讽袁沅的失神。
她恍惚间意识到周庭扬的存在,冲到那堆玻璃渣面前,一边攀住旁边的玻璃窗和裸露在外的钢筋,鼓起十二分的勇气在冷风中往下探去——
一阵晕眩令她措手不及,但黑压压的视线里,除了闪烁的霓虹,哪里有什么人影。
她小心翼翼地沿着窗边,呆滞地想着刚才可能发生的事情,“为什么安保还不来?”
后知后觉的思维令她瞬时毛骨悚然,一边掏口袋中的手机,一边奋力往前冲出去拧门把手,门打开的那瞬间,四下无人,她将门合上,朝着宴会厅而去。
不对,夏克安在那里!
她硬着头皮,猛地急刹车,反向往夏老太太所在的地方快步走去,慌乱的气息和不住的脚步令她看上去有几分失魂。
大门就在不远处,袁沅几步走到,却没想到见了夏克铭走出来。
他穿着烟枪灰的西装外套,袁沅见鬼似的低头,看到了他手上反常的带着黑色的皮质手套。
袁沅没往心里去,和他错身而过,恍若未闻地冲进了大套房。
夏克铭却顿了顿,常年没有波澜的脸上微有一丝古怪的神情,只是他下一秒就看到了出现人影的夏克安,也就无暇顾及袁沅了。
*
夏老太太再度看到袁沅感觉莫名大于惊讶,而且她表现得情绪起伏。
袁沅看一眼夏老太太,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她顾不得其他,打开套房中的洗手间,将门反锁,身体死死抵在门背后,打出了电话。
对方接电话的速度不敢恭维,让袁沅几次都差点放下手机。
好不容易接了,问得是:“袁小姐,怎么你有方镇平的事儿要告诉我吗?”
刘队的声音很平实,简简单单普普通通,反而给人一种稳重而可靠的感觉。
袁沅想了很久,梳妆区的大镜子里反照出她的半身像。
镜子里的女人没有了往日的平和,无形之中的桎梏将她逼得清晰崩坏。
沉沉的声音从袁沅的嘴里透出来,“我能不能相信你?”
刘队警惕地道:“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嗯?”
深呼吸,袁沅道:“夏克安在夏东集团旗下的酒店,杀了一个人。”
“什么?”刘队一下子嗓门就就提了提,“在哪里?你说得仔细点。”
袁沅看见镜子里的人死死地闭上眼,再睁开,“刘警官,你应该可以帮我找到十七年前那起车祸案件的卷宗吧。”
“你这属于交通案不是刑事犯罪。”
刘队回答得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让袁沅一下子就知道,刘队对当年的事情不陌生。
“好吧。你快点告诉我具体情况。他妈的没人报警吗?这么大的事情!”刘队烦躁地骂了一句。
袁沅想了想前后的事情,“不会这么快的。”
夏克安实在是太不正常了,这么把一个人推下楼,连半点惊慌都没有,除非他知道,一定有人护得住他。
想想那个宴会厅里,歌舞升平,谁会知道今天的男主角,已经消失不见了。
“酒店地址告诉我,有钱人真不把命当命吗?!”刘队怒道。
袁沅道:“刘警官,别忘了,我要的卷宗。”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刘队反问一句。
袁沅想了想,在文字上虚晃一招——“因为我在现场。”
“艹……你他妈在现场你不救人?”刘队第一次流露出烦躁,听完袁沅报上地址,他直接讲电话挂断。
袁沅洗了一把脸,撑着洗手台,夏克铭知道后会做什么?她感觉一切都忽然之间乱套了。
在人命关天面前,什么思路,什么冷静,都成了浮云,她只要一想到,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周庭扬那一声凄厉的尖叫,她就浑身发冷。
那么高的楼,除了那一声惊呼,连个响动都没有。
夏家这个深渊,谁掺和进去,谁都不得好死。
许久,袁沅才用梳妆区的护肤品简单补了个妆——至少到现在为止,她还得装作镇定。
从洗手间出去,老太太似在等她,远远打量她上下。
袁沅只能无视,大踏步地从套房离开,只是当她再次即将经过那间房间的时候,似乎有一道黑影死死地跟着她。
她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夏克安,袁沅想,万一看到他——
只是,一切超乎袁沅的意料,她根本没有看到夏克安。
乃至于在整个宴会厅的舞池中兜了一圈,都找不到人。
与此同时,终于有人发现周庭扬不见了,手机不在服务区,人影悄然消失。
袁沅找到了夏钧,看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童修丽身边看到自己,跑过来拽住自己。
刚才经历了一切的两人一言不发,袁沅搂住他的肩膀,有种后知后觉的害怕。
“阿沅,周庭扬不会是跑了吧?”海棠端着酒杯笑意盈盈地走来,打趣道。
袁沅啊了一声,有点缓过神,“可能吧。”
“哟,叫阿姨。”海棠伸手逗了下夏钧,“这么俊呢?”
海棠的话音落下,宴会厅的三间大门突然被人同时大力推开,凝聚的胭脂热气忽然之间消散于无形。
几个警察冲进来,“全部人靠墙等站好,我们接到路人报警电话,这一层发生跳楼事件!”
也不知道谁惊呼一声,三寸高跟鞋崴了脚,整个人摔倒在舞池中,一时间一阵慌张呼唤。
“站好,站好!”几个警察很快拉起了隔离带,酒店经理、总经理全部跟在后面照应。
海棠看着袁沅问:“这别是周庭扬吧?”
正好经过一个警察听见,“你说谁?”
“没谁!瞎说的。”海棠见人打量了下自己又冲进了走廊,顿时吁气,“吓死我了。”
袁沅牵起她的手,“先看看再说。”
海棠觉得她哪里有些古怪,一时没有眉目,只能跟着往前走。
童修丽把夏钧接过去搂着,“夏克铭也不知道在哪里。”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约十分钟前袁沅刚见过夏克铭,人呢?
袁沅来不及反应,她就看到刘警官带着人走进来,两人隔着人群目光交汇,又迅速别开。
刘警官带着几个下属跟着先前来的警察,进入走廊走向朝北的包厢方向。
袁沅忐忑的内心在全场搜寻夏克铭和夏克安两人,始终一无所获。
第71章 尸体
巨大的水晶吊灯下, 所有人都紧紧贴着墙壁站在一起,无一例外,每张脸孔上都挂着惊恐与对未知的害怕。
旖旎的音乐已经完全消散, 连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
苍白的光芒越发照射得人人都如同涂了油彩的演员, 眼下都现出原形, 原来孱弱如此,不安如斯。
“男的站这里, 女的站这里,分开分开。”一个警察挥着警棍让他们分开站好。
对讲机里有声音传来,“刘队呢?找刘队, 他妈的又找到一具尸体。”
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不少人都听到了,还有女人哇了一声,直接晕过去。
“来个人, 晕了的处理下。”警察烦躁地嚷嚷, 剩下的这帮衣衫单薄的女人更显得可怜。
他匆匆跑到事发的那间房,只见刘队沿着完好的玻璃窗往外看, 他将事情汇报了下, 刘队沉着厚厚的眼皮, 半晌才道:“先去把人确认下。”
“好嘞。”警察领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