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女的自我修养(110)
欧阳徐徐道:“当地警察第一时间接手的这件事,我们看到的报道都是国内出的,这老外把当时的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案件最后定性的是滑雪场经营不善所引起的滑雪事故,主要是用品陈旧导致两人滑雪过程中突发状况跌落山崖,并且营救不及时导致两人被冻死。当地图书馆有陈年的旧报纸,的确是这个口径报道。”
“营救不及时?”袁沅问道。
“两人单独行动,所以没人发现,等发现出问题,已经晚了——对了,发现的人是夏克铭。”
袁沅静了三秒。
欧阳继续道:“这老外喝了酒瞎他妈扯,什么中国富豪被同行人陷害,完全没证据就开始乱说。这钱是打水漂了。”
“没事。”袁沅安抚他道,“总算找到霍祁是有用的。”
“嗯。你爸那儿,我这里已经有几个城市在锁定,估计很快出结果。”
袁沅叹气,“希望吧。”她压下心里的不平静,挂了电话依旧久久不能回神——她早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爸爸。
无力地用双手捂住脸,多少次想放弃,却还强撑着,却发现撑下去的意义似乎越来越不明朗。
第84章 厉承南
晚上, 过十点半,袁沅没有等到吴德的电话,反而是刘权打来了。
他应该是走在路上, 冷风里, 有嘈杂的人声, 这个点还这么热闹,袁沅想到的是夜市。
“你们刚见到夏可苓出来?”袁沅先一步开口问。
刘权似在抽烟, 吸了口气道:“我请那小子吃了顿夜宵。”他直言不讳地道,“聊两句。”
看着天色,袁沅揣测这聊两句的具体含义应该是, 套套话。
不过, 按照吴德的德性,应该是很难,这个人身上似乎有一种对警察天然的敌意。
袁沅更关心的是夏可苓见到吴德的反应——她要是看到吴德跟警察在一起, 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袁小姐, 夏克铭的身世你不妨再说得细致点?”刘权道,“他妹妹对他的态度, 太微妙了。”
袁沅不知道他想了解什么, 今天他帮了这个忙, 她显然不便拒绝,只能将自己了解的那部分告诉他,末了提醒道:“关于他是夏家私生子的事情, 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刘权感叹道:“高门大户, 不足为奇。”转瞬后,他又道, “现在夏可苓的立场很重要,可惜, 她现在不会提供更有用的信息了。”
“为什么?”
第一反应实在是愚蠢,话一出口袁沅就意识到了,立刻道:“她应该是被拿捏住了,夏克铭不会轻易让她开口的。夏克安的死就是最好的威胁。”
“我以为你蠢得连这都不明白。”刘权缓缓道,“不仅不开口,她还在极力撇清关系。”
两厢沉默,稍许几秒,袁沅才问:“刘队,夏克铭涉嫌的那起贪污受贿的案件现在查的怎么样?他会因此治罪吗?”
那边是刘权上车启动车子的声音,他的嗓音有点哑,慢吞吞地道:“你不会明白,动夏克铭的难度有多高。”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两人也话可继续聊下去。
袁沅陡然意识到,或许所谓的公司发展出现大波折、夏克铭个人声誉受损……或许都是假象。
一手炮制假象的夏克铭,又在打什么主意?
夜半,她躺在床上,与夏克铭有关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人心怎么琢磨得透彻?
第二天,一个难得不用上班的日子。
说来奇怪,从今年的五月开始,袁沅已经休了比往年更多的假,但这是唯一一次不用考虑休假回去如何忙碌的时期。
恰逢农历新春将至,她并不急着找工作,手头的存款足以支撑她熬过这个寒冬。
和厉承南的约见是定在上午十点,约在一家私人诊所。
这家私人诊所就在广城市区的CBD繁华地带,袁沅如约而至,在贵宾等候区静候的时候,听两个美女护士在聊天。
“……听说海龟,也不知道柳院长能不能请过来。”
“请来么好了,大家都不用上班了,天天看帅哥。”
“那多好,现在男色时代,有美色当前,秀色可餐,大家上班不得多用点心?”
袁沅挑眉,她翻动手里的医学杂志,耳中听着这话颇有道理。
突然之间,原本还有些活络气氛的前厅里,鸦雀无声。
袁沅抬眸,却见厉承南朝自己走来,她将圆桌上的杂志收一收站起身,“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厉承南的手很宽厚,手指纤细修长。
他的手心很暖,让袁沅多留意了一眼他的穿着,驼色的羊毛大衣,里面是一件白色暗纹衬衣搭传统扭花粗针薄毛衣,穿得是真的挺保暖的。
与此同时,厉承南也注意到袁沅的体寒,“去办公室聊吧。这边请。”他扬手请她先行一步。
进入办公室不久,袁沅注意到刚才聊天的女孩儿送了两杯温水进来,女孩儿似乎在不经意间打量自己,袁沅回以不解的眸光,对方才自觉地收回探寻的眼神。
厉承南看向缄默不语的袁沅,问道:“怎么?”
袁沅摇头,看来这位厉医生已经在此俘获了人心而毫不自知。
“喝点水,如果饱腹感强烈,也可以不喝。”厉承南的眼神透着犀利,他看着袁沅的时候,令她想到另一个不久之前见过的人——夏克铭的私人律师霍律师。
不同的是,霍律师有股耐人寻味的深沉,而厉承南则有一种坦坦荡荡的透彻。
袁沅从善如流地喝了点水,“听说有些人在催眠过程中会呕吐或者痛哭流涕,甚至自残,但愿我能表现好一点。”
厉承南轻笑,“你可以试着控制——我会引导你的,放心。”
袁沅点了点头。
进入催眠的前期节奏并不快,轻松愉悦中夹杂着厉承南的引导,袁沅似乎缓缓步入了一座公园。
公园的占地面积很大——袁沅想,我为什么会知道面积?
紧接着她意识到抱着自己的爸爸和抱着弟弟的妈妈在谈话:“从植物园到动物园再到那边游乐园,这里占地非常广了,我们先去哪里?”
这是谁的声音?袁沅转动着脑袋,看到护着弟弟的妈妈,她被爸爸抱得高,几乎是俯视着妈妈和弟弟。
他们的脚步一直不停地走,爸爸没说过话。
视线里的景色一直在转换,在爸爸肩头可以看得更远和更广阔,但不知为何袁沅感觉到爸爸的一丝焦虑。
他总是在看着四周围,似乎在寻找什么——找什么呢?
弟弟指着摩天轮喊着要坐,妈妈想跟爸爸商量,袁沅却看到一个人拿着拍立得相机上来问你们要合影吗?
“一家四口的那种。”这个人戴着鸭舌帽,看不清楚脸。
袁沅想,原来那张照片是这么来的。
但在此刻,爸爸却拒绝了,“不用了,谢谢。”
爸爸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疏离,让袁沅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
或许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感觉,妈妈也转身过来,“拍一张吧。”
袁沅听到自己的声音:“爸爸我们拍照吧。”
气氛似乎僵了几秒。
拍照的人却招呼他们往前坐,“就在这里坐,可以拍到后面的摩天轮。”
听到这话,袁沅开心的在爸爸怀里扭过上半身去看后面,果然高大的摩天轮清清楚楚,等她转过来,她却看到爸爸瞪着前面要给他们拍照的人。
她顺着爸爸的眼神望去,热烈的阳光下,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夏克铭!”袁沅不安的惊呼。
为什么他那天会在公园?
那张照片居然是他拍的!
袁沅的视角猛烈地转换,她看清楚了妈妈眼中的喜悦平和、弟弟手舞足蹈的开心,而爸爸则满是忧郁的眼眸。
一切都显得那么古怪。
袁沅感觉自己游走在另一个空间,完全不受时间的限制,她想去看看那场车祸,但不知为何闪烁的片段仿佛高速运转的机器她无法跟上。
在那段记忆之外徘徊良久,她才慢慢在一个声音的引导下逐渐进入状态。
而在细致观察着她的厉承南,看着她的身体和动作发生变化,调整了一下记录催眠过程的摄像机,充分记录下她的细微动作。
袁沅下意识地护住自己受伤的残腿,紧紧皱着的眉头,都预示着她已经进入了真正的状态。